顾妙儿“噗嗤”笑出声,“也是我多嘴,自家的事儿末了,到替人家操心起这等子大事来。”
桃红也跟着乐,“婢子瞧着这国公府家大业大,其实还不如咱们家里头呢。”
顾妙儿是这般想法,就想着将来同表哥一道儿去了任上才好,也省得在舅母跟前伺候——也非是她不想伺候舅母,若真嫁给表哥,这事她也是能做得的,只舅母那边儿生性严厉,惯会指桑骂槐,她却是受不得这个的。就又拉了拉桃红的手,与李嬷嬷不一样,她待李嬷嬷是敬重,与桃红那是打小的情份,她自是要同桃红亲近些,“将来你是要同我一道儿的。”
桃红羞红了脸,“姑娘说这些羞人答答的事作甚?婢子要一辈子伺候姑娘的。”
顾妙儿笑着点头,“明儿得去苏阁老府上恭贺小阁老入阁,大舅母虽是苏老夫人的内侄女,身子不适宜前去。二舅母说这个差使落到她头上,她要带我一块儿去。”
桃红先前在锦乡侯府,并未跟着她家姑娘一起内院,同二太太的丫鬟婆子一道儿都被留在外院,也就听说了今儿个早上表少爷过来探望国公夫人,喏,就是大太太柳氏,锦乡侯里就成了大姑娘,嫁出去多年还不换个叫姑奶奶,还唤着大姑娘——叫桃红听得可新鲜呢,又悄悄地打听了一下,晓得那位表少爷可了不得,先前未入阁,人称小阁老,现下儿真入了阁。“姑娘,也不知道见不见着得人,就算是见着人了,太太这仇可得怎么报?”
顾妙儿心下也是这么想的,仇人是寻着了,两个半嘛,那半个叫她先划掉了,还有两个正经仇人,她也瞧不出来当年他们就怎么母亲了,先前还一片热血,等真见着了人,她才晓得这报仇也不知从何报起——她有甚么可倚仗的?半点都没有,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李嬷嬷捧着个盒子回来,一脸喜色地同顾妙儿道,“姑娘,二夫人待您可真好,还特特地叫老奴去领了首饰过来,还是当年二夫人闺中戴过之物,虽有些旧,到还贵重着呢。”
顾妙儿不意李嬷嬷竟将去梁氏那边的事同她说了,心下又犹豫起来,看着李嬷嬷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套红玛瑙头面,叫她都不敢收,“嬷嬷,这首饰只有我有,还是曾表姐那处也有?”
李嬷嬷笑着簪子取出来,往顾妙儿发间一比划,“还真衬姑娘肤色,将姑娘衬得更白。”她说着放了回去,“二夫人也送了套给曾表姑娘,只不知是何物,老奴不曾瞧见。”
顾妙儿觉得这首饰太贵重,当下要到二夫人处去谢过,还是李嬷嬷拦了她道,“姑娘别去了,二夫人吩咐了,两位表姑娘不要走这一遭,就权当她为舅母的一番心意,明儿还望两位表姑娘都同她一道儿到庆和堂给老太太请安才是正理。”
顾妙儿自是应了,梁氏礼重,她自然要去猜想梁氏的意图,只思来想去也猜不出来,她不过一个孤女,哪里又值得二夫人梁氏算计?就觉得自个儿分明是想得太多。
翌日一早,顾妙儿就让李嬷嬷唤醒,往庆和堂去的路上还同曾元娘碰个正着,两个人都去月洞门处等着二夫人梁氏,梁氏来得恰恰好,不叫她们等,就领着她们去了庆和堂。
陈老太太慈和极了,还对顾妙儿与曾元娘都嘘寒问暖,且仔细地吩咐上一回。
得了老太太的关切,两个人都是谢过老太太指点。
曾元娘自打入京来还未出过国公府,似这般跟随二太太梁氏前往别府上做客之事还是头一回,就昨儿梁氏往锦乡侯府上探望国公夫人柳氏,却没唤上她一道儿——叫她暗自猜度梁氏的用意,到也猜不出来,虽喜爱顾妙儿青春年少,又不免迁怒于顾妙儿,只觉得顾妙儿这个外八路的外甥女到将她这个亲外甥女给比下去了。
因着马车里还有梁氏在坐,曾元娘只暗暗朝顾妙儿使使眼色,偏顾妙儿跟个木头桩子一般无二,自顾自低着头,她呢到像是抛个媚眼给瞎子看,好生无趣,只得蔫蔫地不再去引顾妙儿,只管在梁氏跟前奉承。
往苏阁老府上不当梁氏过来,偏得硬着头皮来,还得打着英国公府的名号,偏国公府将来还不是她儿子的,叫梁氏觉得这世道不公,分明她比柳氏更能耐,嫁的男人却不如国公爷英武,叫她一腔才情无处安放,只得叫秦二爷沾了她身子——
苏阁老府上喜气洋洋,外面的马车将整个胡同都堵上了,堵得长长的,得亏国公府的马车,还能往里头走,到也是气派,叫梁氏也跟着担了这份气派。
向来在她跟前高高在上的贵妇们,这会儿都挤在马车里堵了一路,还得看着她顶着英国公府的名头先进了阁老府,还得是苏老太太亲自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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