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
“打!打死无责!”
昏暗的祠堂里,血肉之躯承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棍棒抽打。
渐渐的,沉闷的打声变成了清脆的拍打声,沉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商颜的后背渗出了鲜血,白色的衬衫吸满了液体在棍棒的抽打下才会如此响亮。
“够了,老太爷,出血了!少爷被打出血了!”
商诀心中一惊但依旧不肯松口,恶狠狠地瞪着商颜还想让他屈服。
“认错,颜儿,只要你肯认错,爷爷就让他们停手。”
他给了他太多次机会,可商颜却依旧是那副坚定的模样,他只想娶卿纯,他想要追求自己的爱。
第五十叁棍了,平常人根本扛不到这个时候,这已经不是惩戒,是酷刑,逼迫商颜认命的酷刑。
“商颜,你想死吗?为了个女人,你想把命搭进去?”
“我………想娶………她…………”
“荒谬!荒谬!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
老人的怒逐渐变成了悲,他突然觉得是年轻时造的孽报应到了自己身上,他最喜欢的儿子是这样,他最爱的孙子也是这样。
命运在轮转,有人在给他还债。
他不肯认命,在商颜倔强执拗地硬扛下,他要给他最后的教训。
“不用求我,求我也没用了,我已经让人给她注射了毒药,卿纯已经死了,你这辈子都娶不了一个死人!”
黎明悄无声息的来,阴暗的光照在了受刑的男人身上,他还保留着最后一点意识,仰着头,好像是震惊,好像是悲痛,又好像还是那份恳求,被咬破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想开口,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刚启开唇瓣。
噗!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飞溅在老人的脸上,祖宗的牌位上,紧接着一声沉响,男人应声倒地再无了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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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小啊,小他五六岁,被父亲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笑。
“他叫什么名字?”
“严祈。”小沉九如实回答道。
小商颜站在花墙下,不安分的小手揪着蔷薇花瓣撕扯蹂躏,绿色的花汁染红了他的指甲,苦涩的味道让他双眼发红。
“真难闻,明明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撕碎了却是苦的呢?
9岁的小商颜不懂,他只觉得很苦很不喜欢,就像他看到父亲怀中的小男孩儿一样,那是同一种感觉,喜欢又厌恶。
“不知道哎,少爷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吗?老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呢。”
小沉九建议他上前打招呼,可面对稍许陌生的父亲,他不敢。
“他是我弟弟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
“听我爷爷说,严祈并不是少爷的弟弟呢,而且他姓严,和老爷也没有血缘关系。”
“那为什么爸爸总是抱着他却不来看我?是我不讨人喜欢吗?”
小沉九懵懵懂懂,但却知道拼命摇头,他牵起小商颜的手摇晃着说道:“少爷很讨人喜欢呀,沉九很喜欢和少爷一起玩!”
年幼的小商颜唯一的安慰大概只有这么一个人,能陪伴他的,成为朋友的,只有沉九。
“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嗯,我陪你!”
两个小男孩儿一路小跑,又是紧张又是忸怩地跑到了男人面前。
小商颜知道该叫爸爸的,可是他太久没有见到他,紧张地直扣手心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小沉九推了他好几下,在男人疑惑又冰冷的眼中小商颜这才嗫嚅着开口。
“爸爸…………”
抱着孩子的男人并没有小男孩儿想象中的温柔回应,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他。
他很困惑,很尴尬,转过头看向小沉九,他却笑着让他再叫一声,小商颜鼓足了勇气再一次大声地喊出了声。
“爸爸!”
这一声很洪亮,洪亮到让商逸怀中的小男孩儿笑着模仿起来。
“爸爸!爸爸!”
小商颜仰着头,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可他的父亲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反而笑着摸起严祈的额头柔声应他。
那一刻,他错愕,彷徨,无助,委屈,他还想争取,忍着酸涩的鼻子问他:“爸爸是来看颜儿的吗?”
“你爷爷呢?”
他终于和他说话了,小商颜抑制不住地开心,回过头指着不远处的宅子回答:“爷爷在书房,在写经。”
商逸看向远处,果然他父亲不肯见他,说什么忙公司其实是在书房里练习他的书法。
“你能带我进去吗?那些人会拦我。”
父亲的要求小商颜不会拒绝,他欣然点头又小跑着去给他开路,可刚走几步他就折返了回来。
商逸正疑惑着,小商颜对着他抬起了小手,“可以牵牵吗?”
为了能进去,商逸没有拒绝他,垂下一只手任由小商颜牵住了两根手指。
他还小,两条腿也不长,牵着大人的手需要跑起来才行。
小商颜第一次牵到父亲的手开心得不行,时不时仰头看他,可每一次仰头他总能看到那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会冲他傻乎乎地笑,甚至还想挣扎着下来玩儿,可他的父亲抱得很紧,纵使只有一条手臂支撑,他也没有放他下来。
小小的商颜第一次羡慕别人,在老宅长大的他从小被视若珍宝,从来都是别人羡慕他,没有他羡慕过别人,今天他终于尝到了这种滋味。
小商颜的地位足够带商逸进入老宅,他也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亲生儿子,但也仅仅是觉得他好用而已。
一个作为任务交差的工具,没必要有多余的感情。
父亲进去了,小商颜也想进书房,但小沉九拉着他没让他进去,他说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能听,两个小男孩儿就这么在门外等了很久,无聊时又聊起了别的。
“沉九的爸爸对沉九好吗?”
“嗯!很好哦!”
“那沉九的爸爸会陪沉九玩吗?”
“会啊!爸爸还教我踢足球呢!”
“那你说我爸爸也会陪我踢球陪我玩吗?”
“当然!”
小沉九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止不住得点头,小商颜更期待了,他一直觉得商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书房里吵吵闹闹,甚至还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但这并没有影响小商颜的期待,等到商逸出门,他便撒开步子奔向了父亲。
“爸爸,爸爸,陪颜儿一起玩好吗?”
他抱着商逸的腿,仰起的小脸蛋绵软萌呼,任谁看了都不会拒绝。可男人却露出了比刚刚更残酷的表情,厌恶。
“让开!”
厉声的呵斥吓得小商颜浑身一颤,再期待的眼都变成了恐惧,他松开了小手,挪着步子往后退了退再也不敢上前。
商逸走了,手边还牵着另一个孩子,自始至终没再看小商颜一眼。
“他不要你了,不许哭。”
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会做梦,实现不了的在梦里,童年的悲剧也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