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明坐至榻边,却没去看端微的脸。他气定闲地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一旁,只瞥了一眼她红肿的脚踝:“殿下用过的招数也喜欢一用再用,未免太显眼了些。”
端微自然装作听不懂,她探了探头,硬是把脑袋挤到他怀里去,睁大了眼睛看向他的脸:“今日不过是多走了些路,谁知竟痛的站不稳。我只是想过去见见你而已,你都一天没来看我了。”
谢祈明低眸看着端微的脸,她长发披散在肩头,发丝尽数落到他膝上。她眨了眨眼,伸手出来,腕上的玉镯发出轻响。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指尖碰上端微的脸颊:“我竟不知殿下与沉大人当众搂抱,如此郎情妾意,原来是为了见我吗?”
“郎情妾意?谢祈明,我不过是痛得一时站不稳,沉大人扶了我一下而已,他的手都没有碰到我身上,”端微抿了抿唇,侧身抓起他的手掌放到自己腰间,“你看,这样才叫搂抱。”
端微眯着眼睛,笑起来像小狐狸似的。谢祈明看着她的眼睛,眸中依旧没有太多情绪,只是指尖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殿下,日日说这些话,可知道羞字怎么写?”
“当然知道,”端微伸出手指,抓着他的手掌,纤细的食指划上他的掌心,“这样写,先是一个……”
她刚要写下一笔,就被他按住了手指。她抬头瞥到这人的情,手指缩了缩,声音也随之轻了:“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所以我做什么都入不得你的眼……要是母亲还在,我一定让她把你打入大牢,看你还敢不敢瞧不上我……”
也不知这话哪里有趣了,谢祈明闻言竟低笑一声:“陛下乃是明君,若只因我不喜殿下便将我打入大牢,如何能服天下人?”
“可你都不信我说的话,”端微皱着眉,伸出手臂给他看,“虽然你不喜欢我的铃铛,但是你给我戴的镯子,我很喜欢。因为想来谢大人一心只在朝政上,要选出什么女子的饰物来也是难事。我本不喜饰金银玉石在手上,但因是大人所送,所以便会永远戴着。”
兴许是“永远”二字触动了什么,谢祈明不禁挑眉,他捏了捏端微的脸颊,像是勉强相信了她这一番说辞。端微见状,立马手脚并用地爬到他怀里去。脚上有伤只能翘着,她坐到他腿上,头枕在他的胸膛前,不忘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腰间。
“大人,像这样,才叫搂抱,”她这么说着,又翘着脚给他看,“我走了那么远的路去看你,你都不问问我伤得如何。”
谢祈明没推开她,也低头瞧了一眼她又些红肿的脚踝,语气未变:“殿下自己不知轻重,是该长长教训。”
这人一点风情不解,应当是故意的。端微气闷,倒是恨不得一口咬在他肩上,但终究是忍了下来。她贴着他的胸膛,一只手攥着他的袍袖,轻哼了一声:“你都不会心疼人,怪不得快到而立之年了都还未曾成家。”
谢祈明依旧没有反应,手从她的腰间挪了下来:“谢殿下还记挂微臣的婚事。”
“……”
端微就知和他无话可说,便闭上了眼睛。烛火燃烧的声响仿佛有安之效,她揪着他的袍袖,眼皮重如千斤重,不一会儿久困倦的没了声响。谢祈明一直未动,直到身上人似乎已睡了。他低头看着她红肿的脚踝,将人缓缓地放到了榻上。
端微翻了一个身,脚便搭到了他的膝上。
谢祈明坐定,从袖中拿出装着药油的瓷瓶,倒了一些药油到掌心里。药油过凉,他慢慢搓着手心,将药油搓热了,随即覆上了她的脚踝。端微脚踝纤细,红肿之处格外明显。他手指微动,轻轻地将药油均匀地搓捻开来,直到药油覆满她的脚踝。
他一面看着端微的脸,一面从袖中拿出了一条碧色的手帕,擦拭着自己手掌上残余的药油。想着刚刚端微质问他的话,他擦拭手掌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大人,计抚司的人仍然留在殿外,我们要动作吗?”钟由上前行了一个礼,低声道,“晏峥也在殿外守着。”
“不必,区区一个计抚司而已。”谢祈明语气平稳,将帕子收回了袖中,低头将端微的被子掖好。
“那殿下的伤——今日朝中诸多大臣都在,恐怕要猜测殿下的伤是……”
“她一向体弱,又到处乱跑,”谢祈明瞧着端微的脸,将她伸出来的手臂又塞回了被子里,语气淡淡的,“自然怪不得旁人。”
钟由听他这样说,又见他小心仔细地将端微的脚用被子盖好了,一时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