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却再也不敢看她了。
“不要难过了……”她不知道我的局促和震惊,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不要……鸣儿,不要不高兴……娘重新给你做……”
“我没有……”那个字眼像针一样落进了我的耳朵里,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我没有不高兴。”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拉住了她的手,问道,“你要送给你的孩儿吗?他在哪里?”
她浑浊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我的脸,但目光却极其温柔,令我完全没有了躲避下去的能力。她突然反扣住了我的手,眼泪再次滚落下来,开始失声痛哭。
“鸣儿……鸣儿……被抱走了……夫人……呜呜呜……”
她哭到最后声音竟开始哽咽,上气不接下气,我连忙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她靠着我的肩,眼泪越来越汹涌,不一会儿,我肩膀那处的衣料顏色便成了深色。那温热的泪水洇了进来,烫痛了我的皮肤,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尚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
人老了,就像树一样,茂盛的枝叶都掉光了,变得又枯又干,慢慢萎缩,最后在某个冬天彻底死去。靠着我的女人被病痛折磨得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她哭累了又很快昏睡过去,我低头看了一眼她满头华发和脸上乾枯褶皱的肌肤,很难想像她年轻时的模样。
阿縝正站在后院门口,不知已看了多久。我对他招了招手,他先是微微一怔便立刻走了过来。
我把靠着我的二娘抱进了屋里的大床上,为她盖了层薄毯,又唤了丫头仔细照看她,阿縝一直默默跟着我,寸步不离。
“你早就知道了吗?”我看着她,问身后的阿縝。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刚走出房门就被他从后面一把抱住,我挣脱不得,他的手臂铁钳似的将我锁得死死的,我又气又急,又不想吵到屋里的人,只能咬着牙,压低了声,恨恨说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放开我!”
他仍是沉默,手臂趋于收紧,勒得我两肋生疼,还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抽动了两下鼻子,算是无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