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轻蔑地一笑,“那倒是。毕竟你有更好的选择,可以让曹暉放你走,进宫去做一个替身玩物,不仅能好好地活着,还能尽享荣华富贵,若是伺候得好,你的仇……”
就在我双眼通红恨不得卸下自己两条腿冲下来咬死他的时候,一双血淋淋的手突然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曹暉抓紧一截断鞭猛地套住了他的脖子,毫无防备的林愈顿时被他克住要害,痛苦地挣扎了起来。曹暉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慢慢贴近了他涨得通红的脸,阴惻惻地笑了一声,“他要去享他的荣华富贵,干你什么事?嗯?”
我骤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无法回答只能紧紧地抓住那根横在他脖子上的皮鞭,狠狠地朝前蹬着腿,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弹出,濒死的面容令人恐惧。
而我几乎也快跟着窒息了。
忽然,那头巨狼一口咬上了曹暉的手臂,他吃痛尖叫,眼见着便被撕下一块皮肉,却不肯撒手,要将林愈的最后那口气全都勒死在他的咽喉下。狼看准了曹暉的脖子,在想要扑上去的那一刻,有一人横里飞出,校棍落在那巨大的畜生背上竟将它打趴在了地上。
赵差拨浑身是血的挡在了曹暉的身前,方才那击已耗去他全部的气力,此刻连说话都只剩下气音:“快走……你快走……”
“你——”曹暉松开手,接住了无力支撑身体正慢慢下滑的赵差拨,待看到他眼角有晶莹的水珠逸出,我几乎要怀疑那不过是我一霎那的错觉。
可他终究是认命了,他埋首在那不再起伏的胸膛大哭,就连巨狼危险的靠近他们也没在意。
我的心已掉到了嗓子眼,大叫着提醒曹暉,却仍然唤不醒他。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昆稷山,縈绕着我,縈绕着淄河西岸还活着的人,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品尝绝望的滋味,可终究没有什么能比步步逼近的死亡更令人感到压抑与绝望。
这个时候,谁能,谁还能救救我们呢?
巨狼忽然转动了脑袋,将注意力从曹暉身上移开,凝视着远处,那头即使被人袭击都不声不吭的畜生突然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低吼,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即便悬在半空中仍望不尽那条上山的路。
直到马蹄声渐近,我才发现有一道黑影正骑着马飞奔而来,那人一匹黑马毫无畏惧这狼嚎四起的昆稷山直冲上山。风疾,令他褪去那黑色的斗篷,露出其中鋥亮的白银鎧甲,他看着我,在我颠倒的世界里,他的目光始终都注视在我的身上。
我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一旁的巨狼就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一支箭射瞎了它的一隻眼。可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我看着他提着长枪下马,看着他冲进狼群廝杀,看着他一枪挑断我的绳索。
像是在梦中。
我默默闭上眼,强忍着腹内的不适,再度睁开时,我那颠倒一夜的世界终于映着他的脸。
我的霍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