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夜深风大,你快去睡吧。」大妈拍拍宝儿的肩,她示意她不要想太多。
「嗯。」宝儿点头,她进屋子里去。
可是进屋后的宝儿并没有打算睡觉,她在桌边点起了一小盏灯,宝儿回头看看和宝宝相拥而睡,睡得十分香甜的罗冬羯,宝儿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下一刻却因为许多复杂的情绪而缩手。
「如果我恢復了智,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你的死劫犹在呢?」担心的抿着唇。宝儿会让自己智不清,为的就是要让自己不会引导罗冬羯步入死亡。
本以为一旦成为疯子就代表此人的自我意识不存在,而意识不存在者为亡,近乎死,只要这样罗冬羯就能续命。
邱胧月是这样想的,宝儿也是这样想的,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所谓亡,就是死。
而死,并非意识不存在,应该是肉体与灵魂的消逝。
把稍早前就已经写好的信压在灯台下,宝儿知道只有阿司会注意到这封信。
因为大早罗冬羯就会出门下田,而阿司会来帮忙料理家务,也只有他,才会发现灯台下压着一张纸。
离开的时刻真的到来时,那心如刀割的感觉才真的真实。平时设想过千百千万遍的离别情,可空想终究只是空想,那种心痛,不实际的嚐过一遍,又怎会明瞭呢?宝儿含着泪,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就这么和罗冬羯跟宝宝一起生活下去,可是,命运就是这般残酷,你越是希望如何,就越是不可能如你所愿。
悄声出了门,夜更深风渐大,但宝儿不畏寒冷,她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现在的她,就像是个要上沙场,歃血杀敌的英勇将士。
深夜里,月光与星子是唯一的照明,儘管今夜美的吓人,但宝儿已经无心去停步欣赏。
走到树林里,选了一颗最美也最高大的树,宝儿把前些日子暗藏起来的粗麻绳拿了出来,她将它系在树干粗枝上,然后把自己白皙的脖子给套了进去。
腾空。
身子顿时感受到一股向下的拉力。
晕眩。
窒息。
种可怕的死亡感袭捲而来,宝儿忍着想要解开绳子的衝动或是挣扎。不是我死就是冬羯……反正我的命本就不值,死了……还不是又一场轮回?
可是其实宝儿很清楚,自杀者死后皆会永受地狱之刑,永不得轮回。这份爱,本就比这苦涩痛苦,或许相比之下,死亡还比较好一点。
身子渐渐不再抗拒死亡,宝儿垂下手,她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缺憾。
水流无限似浓愁,此生因爱而留憾。
虽然言语并不代表全部,可是这份情感不说出口却又使人万分难受。
泪水氾滥为的不是死亡,而是句永远来不及说出口的我爱你。
气息渐缓,宝儿闭起双眼。
愿少爷的死劫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有所改变。
这是她一直到断气前都还在祈祷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