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瞧他试穿了这双、又换另一双皮鞋,我心中好地猜测:他,究竟是打那儿来的?……中文讲得极好,几乎完全没口音;用语呢,有些是大陆的、却又有好多台湾国语的词彙、和讲法,教我还真难以判断哩!唯一可确定的:他绝非在美国长大的,观念裡,他也太大男人了些,居然认为作妻子的,就得为男人设想周到,还以为那样才是男人所谓的幸福!
“唉,别管那麽多了!……今天该说是我的日子,终于脱离苦海,要开始新生活了,自然得为自个儿多想想,从喜欢的人那儿,取得属于我的愉悦。当然,自己也得同样付出些,让他开心、对我满意。这才算公平呀,不是吗?……”
心中自言自语的同时,我朝他开颜露齿地微笑著,见他报以笑容回应,我就又站挺了些;像一面欣赏著他,也一面让他欣赏我的模样。仅管我知道自己的身材无足可取,但藉著剪裁合身的黑色洋装、和搭配的珍珠、白银首饰,应该算够吸引人吧?!我还极轻微地噘了噘唇,对他勾了勾嘴角,传递只有他才能收到的讯息,希望他会有所感觉。
我付钱的时候,他的手揽在我腰上,轻轻捏了一把。知道他用行动表示谢意,我也以更轻微的一扭屁股,表示“别客气!”
两人手牵手走出百货公司的时候,我觉得跟他已经好近好近了。加满了汽油,再去洗车,开进自动的轮带上,车子缓缓向前移动,我们也在座位上相互拥抱著,看那像章鱼爪、来回摇动的大洗刷,带著漫天般的白抹,包围、遮住了我俩。虽然没和他接吻,我却感到十分浪漫了!。。。。。。。。。。。。。。。。。。
因为在购物中心耽搁了一阵,当我们驶上高速公路时,血红的太阳已经西下,将整个天空染得金黄、灿烂;浓浓的紫云,高挂在天顶,预告著今夜的色泽。路上闪烁著银白的、鲜红的、橙绽绽的车灯,一串串飞奔、流逝。也好像正诉说著今晚将来临的缤纷,教我不由得心情荡漾,洋溢著期待的兴奋。
他一面开车,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面移到我衣服领口的边缘;手指轻轻摸索著,指尖不时触到我的颈胛骨,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笑了起来:“干嘛呀?摸得人家皮肤怪痒的!……嘿嘿……嗳!别弄了,行吗?”
“没弄你呀,只觉得你戴上了这串珍珠项链,显得格外吸引人嘛!”
“啊~?你是真喜欢,还是光嘴巴甜说说罢了?”
我反问他时,心裡却真是乐开了。出门前戴上的首饰,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注意,更不用说还是个意外出现、跑来绑架我的男人。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正如我想像,因此而发现我有吸引力……
“当然是真的喜欢!刚才买鞋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只带著项链、耳环,而其他却什麽都……没穿,那模样儿,真不知有多美哪!”
“天哪!……咱们还在车裡,他就说得那麽露骨,那晚上在旅馆裡,他岂不要更会挑逗我了吗?……”
虽然被他说得心都痒了,可嘴上却不能让他觉得我太容易、太低贱啊!究竟,男女间的事,酝酿得愈久,滋味才会愈甜美;尤其在性方面,我一向需要长时间的调情,最后才能达到理想的高潮。所以就把他的手从颈子上拉开,装作被言辞冒犯了似的嗔著:“哎哟~,你好贫嘴育!把人家想成那种样子……还是专心开车吧!”
他的手才放回没多久,又像被磁铁吸了过来。这次,竟直接搁到我短窄裙遮不住的膝上。他先轻轻用指头扣了扣,继之,整个手掌握住膝头,慢慢地捏著。掌心的灼热,用的力道,透过薄薄的裤袜,像一股电流般,穿过大小腿的肌肉、进入经,直通到我小腹底下、女性部位的深处……我两腿几乎本能地要自动张开了,但立刻也本能地反而将两腿併拢,双膝紧紧夹住。
“啊呀~!你……别那样搞嘛,害人家都不能安心看风景了!”
“喔,风景啊!……你可以边看边享受呀!反正咱就快到了,摸你也摸不了多久。再说,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时光,真太难得了,所以连一分一秒都不愿错过……”
“啊!真是说进了我的心裡,那种被熨得服贴、温暖的感觉……简直令我又要把腿子为他打开了!……不,不,我还是不能这麽快呀!”
我咬住自己的唇,两膝并夹得紧到大腿、屁股的肌肉都颤抖了。但我终于没再坚持要他放开,只把自己的手搁到他手背上。
这时,车窗外的夕阳已跌落到海中。令我产生自己与身边的男人,是一对情侣的错觉……。。。。。。。。。。。。。。。。。。
法国餐厅裡,我们挑了个临窗面海的位子,隔著桌上的鲜花、腊烛,四目相视而笑;完全忘掉了彼此真正是什麽样的关系。仅管像心照不宣似的,互相扮演著“情侣”般的角色,却也知道某些关于彼此底细的话题,还是不能问、而且不宜提的。
怪的是,即使如此,我们仍然还是找得到共同话题,彼此分享。而且不论谈什麽,两人的思路都会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走:自由自在地体验这世界的奥秘。
尤其,他告诉我,他从小就想四处周游:威尼斯游水城、巴黎看浮雕、到非洲眺望无际的沙漠、在中东瞻仰伊斯兰教堂……他说他要亲眼看到不同的风光、与不同的人交往,过不同的生活……我听得往,觉得他飘逸、旷达,甚至十分潇洒、浪漫。
当然,我自己也有类似童年的梦,只是现实早已将梦想砸碎。即使我也曾随丈夫到过不同的地方,但总是因为他工作的需要而搬家;或是随他前往某处谈生意时,顺便渡的假。那种“假期”,说穿了,只不过是将我当作他身为大老板的附庸、一个应付华洋生意人的点缀罢了。
我所经历过的假期,不是坐飞机跑来跑去、看遍机场和观光酒楼,就是穷逛百货公司、精品店,“瞎拼”购物;再不然就是得在豪华餐厅饭桌上,挂出应酬的笑容,听别人恭维我成功的丈夫、顺便夸我是他的贤内助;让同桌的太太们虚伪地讚美我穿得入时、漂亮。……那些,在任何地方不都同样千篇一律,又何必说是渡假呢?
我心中真正的假期裡,逛百货公司、精品店,“瞎拼”购物;到豪华餐厅吃饭,当然也可以。但更重要的,是那地方的生活特色、风辨文化。而且,是和也对那地点一样有兴趣的人结伴同行。一块儿经历、体会当地的感觉,也感受彼此的陪伴。再理想的,就是跟自己所爱的男人共渡,在游兴之上,增添更令人陶醉的浪漫情调……
而眼前的他、一个和自己同样也是追寻“自由”的男人,不就正是我渡假最好、最理想的伴侣吗?
此刻,在餐厅浪漫的气氛裡,我们聊得更多、更热衷的话题,仍是如何来享受人生的美妙。当然,免不了讲到身体方面的那些;而且谈得还满露骨的,使我几乎都不好意思;一阵阵觉得脸红,可又会在感到羞怯时,心裡却更好、更想问、更想讲。到最后,我对自己说“乾脆豁出去吧!”,就淘淘地讲个不停了。
对我而言,蕴藏在这讨论裡,却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就是我摆脱锢桎、寻求快乐的过程,本身就代表渴望解开内心的束缚、和拆除自我压抑的努力。即使必须卸下社会的伪装,抛掉虚假的道德、颜面、或一般人所说的廉耻,我都在所不惜、一定要试一试,才能甘心……
只因为一辈子以来,我真正得到的快乐,实在少得太可怜了!外在和内在的压力,使我总是不能尽情、尽兴地体会到幸福、毫无拘束地品嚐人间的美味……
就像现在,盘中血红髮亮的龙虾、金黄饱满的洋薯、配上青葱多彩的菜餚、和香醇的美酒,本来就是我与丈夫经常吃得到(我们难得聚在一起时)的东西,但从未曾像这个晚上,面对热情注视我的男人,吃得那麽津津有味。
当我看见他,也那麽享受每一口似的吃相,自己心裡禁不住笑了。
“看什麽呀?你那麽盯著,会让我吃了分心哩!”他眼中发亮地问著。
“我觉得……你好像很会吃东西,而且很享受吃东西……”我笑答。
“嗯!我最爱吃的,就是是海鲜了。其实你也……满能吃的嘛!”
讲到吃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想到在床上跟他口交了!我试探著问:“那。除了龙虾,还爱那种海鲜?……”
“嗯~蚌蛤,也最爱吃蚌蛤。打开它的壳,吃裡面嫩嫩的肉,真过瘾!”
我两腿之间,感觉又热、又潮,肚子裡也隐隐发酸。忙喝了口酒,把龙虾的大钳子含进口中,吸出裡头的肉时,我知道自己的性欲早已涌上,而朝他瞧著的两眼,也一定迷濛了起来。
这时,高悬的明月,正照耀著扑向岸边、一波波择银链似的白浪。我的心如月下的海浪般荡漾;但身子裡却汹涌著更急迫的潮流……
饭后,他问我还去海边赏月吗?我摇头的时候,觉得天地都跟著飘浮,可是我说:“我都依你……你想,我就去……”因为我已经告诉自己,只要他爱的,我做什麽都愿意了。
“那咱们就直接上旅馆吧!订个面向大海的房间,我俩既能赏月、观海,又可以享受彼此。你说呢?……”
“太好了!这正是我最想要的啊!”
我将身子偎进了他的臂弯裡,抬头仰望著他,心裡喊著:“……爱我吧,宝贝!就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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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7-14初稿1999-7-19完成1999-7-25刊出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