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也是!」藤田利元支支吾吾的开始讲述与兄弟之间的事,虽然提及上头有一位兄长,也有弟弟,不过除了弟弟在十岁前便夭折之外,对于兄长的事倒是没有太多着墨。
武家家业由嫡长子继承实乃传统,既然兄长安然长大,那家主地位怎么会轮到他继承呢?儘管自小便被养在深闺,接受贵族般的教育,对于家族间的内部纷争,千代可是一点也没少听。
「恕千代无礼。」行了个礼,她打断了他的叙述。「敢问大人的兄长身在何处?为何没能继承藤田家主?」
她这么一问,藤田利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个……说来有些丢脸,我的兄长看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优伶,就这样拋下家人,与藤田家断绝关係,私奔去了。」
「大人与兄长感情好么?」千代低头掩藏着情,以羡慕的口吻道:「在去年我弟弟出生之前,松平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好希望能有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兄弟姊妹。」
「这……还算不错,只是离家之后我与他就断了音讯,算算已经有两、三年没见了。」
「您思念他吗?」
「啊?」这回藤田利元的表情显得更加不悦。「夫人,我不懂你为何这么执着于我的兄长……」默默地,千代自席间起身。
「您思念他吗?」她重复道,摺扇「啪」的一声收了起来。
「想,我很想他!夫人执着着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至此,藤田利元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先前那自信又略带紧张的斯文模样已不復见。
千代扬唇冷笑,「我想让大人见一个人。」她弹指,望向左侧,唐纸门立刻被推开。
等待在那的又是谁?是俯身跪在地上,一身朴素茶色和服的男人;从千代的角度隐约可见那人的右手袖边出现一道数吋长的破口,手腕处则扎了厚厚的白布。
「拜见小姐。」
「秀树老师,抬起头吧?我来跟你介绍我的丈夫。」千代眼角瞄向藤田利元;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秀树,双手竟不自然的开始颤抖起来。
「不,不用了,小姐,我们是旧识。」秀树抬起头,俊脸上平静无波。「利元,好久不见了。」
藤田利元几乎是吓着往后跌坐,望着他的眼既惊且惧。「利、利、利康?不可能!山内昨天不是已经……」
「如果你口中的山内是今天早上来袭击我的那个女杀手,很可惜,她已经束手就缚了。」他拉起右手边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口。「这就是她的杰作。」
「不可能!光凭你不可能赢得了山内!」
「的确是这样呢。」秀树站了起来,踏进厢房。「还好我有别人保护着,才能侥倖逃过一死,可惜丰一郎没有像我这样的好运。」他闭上眼睛,缅怀着的情透着悲伤。
「夫人!」藤田利元怒目瞪向她,「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不是您说您想念着兄长吗?我把活生生的他请来与您相见,您不觉得这是个可贵的惊喜吗?」千代冷笑,缓缓站到了秀树那头。「武家兄弟相残的故事我是听到腻了,不过还没听过哪个已经离开本家的人还会遭到兄弟追杀的;大人,您可是成就了一件壮举,前所未闻哪!」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藤田利元怒吼着,突然间转头指向秀树,「你这阴魂不散的傢伙,在我好不容易攀上松平家的小姐时,你又横在我眼前坏事!」他一手伸进衣袖,掏出来的竟是一把短刀!「受死吧,利康!」
「不!秀树老师!」千代杏眼圆睁,立刻挡在两人之间。
「小姐!」
「滚开!」
怒急攻心的利元果真六亲不认?他挥着短刀,眼看就要刺到千代身上!
却见她不闪不避!双手摆出了架式,相准了利元刺来的瞬间,左手扬起,先以厚重的振袖挥向刀刃;当房里的其他下女,包含秀树都发出惊呼之际,千代踏出一步,右手自衣袖探出,握住了利元持刀的手,紧接着一脚扫向他的腿间,侧身向前——
比她高将近一个头的利元登时向后翻倒,在榻榻米上发出钝重的闷响!
被制伏住的利元与旁人都还没弄明白情况,那把短刀竟出现在千代手中;她睥睨着,两指晃着手中的短刀。「大人,刀剑无眼,在咱们今天订亲的大喜之日,这东西您还是留着回家用吧!」地上的男人挣扎着,她踢了他一脚,把他再次压回榻榻米,引来他挫败的闷哼。
「伍兵卫!送客了!送藤田利元大人回去……另外,我要面见父亲大人。」请他取消这可笑的婚约!她转身,撩起那被割出一个大洞的色打褂,缓缓走向秀树。
「小姐……你不要紧吧?」
「没事,倒是老师您的手……」
厢房外的侍卫,连同下女全都围到藤田利元身旁;他狼狈地起身,仍装腔作势的笑着。「利康你这懦夫!逃家时靠着松秀的牺牲才逃脱不说,现在!现在又让女人替你出头!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带走!千代烦躁的下令,藤田利元也只能叫嚣以示心中不满;那声调随着人渐行渐远,终于还给他们一片寧静。
「即便是有人应该要给利元一些教训,但……这样好吗?毕竟你们已经……」
千代掩嘴轻笑,再次展露了破损的左袖。「连我挡在他面前他都敢下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我要与他离缘!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明;父亲大人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只希望别让小姐难为。」
「不会的!秀树老师扎实帮了我一把;我本来就不喜欢这样装腔作势,只因为看上我的美貌与松平家的势力才娶我过门的男人。」千代扬起眉头,精心打扮的俏脸终于又展现了笑容。「对了!今天早上究竟……」
小姐!一旁下女急忙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老爷留下了藤田大人,要您过去说话!」
千代敛起笑意,「我这就去。」短刀收进怀里,她轻声道:「这回大概没这么快了结,秀树老师您先回去吧?接下来,就是我的『家务事』了。」
秀树明白自己接下来已经使不上力,只是点点头。千代嫣然,转身就要离去。「小姐!」
「怎么了?」
他微举起受伤的右手。「等我伤好了,我教你弹三味线。」
千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点头,唇角盈满期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