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相当沉得住气……」申屠鹰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是前辈你不嫌弃。这几天,在这儿休养得还好吗?」
「恢復得约有五六成了……」
只见申屠鹰手中的铃鐺停留在食指与中指间,像坨泥丸似地被夹成铜板,传到中指与无名指间,换个方向再凹折成一块,在左右手的指间空隙转了一轮,倒成了两颗约骰子大小的铜块。
谷月暗自讚叹着,殊不知若是完全恢復后,申屠鹰的指力该是多么惊人。
「若不是盟主你好心将我从万蛊砦接出来,恐怕我现在已被蛊皇扫地出门,丢到荒山野岭自生自灭了。」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有负所託,当年你失踪之后,你的妻儿也跟着失踪了,我一时找不到他们去接你,所以只好先行将你接回唐家休养,希望前辈你别笑我办事不力。」
「失踪……?」虽然已经听谷月解释过一遍,但他还是不懂妻子与亲儿怎会突然消失无踪。
申屠鹰将捏成正方体的铜骰放在右手掌心,用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拈起一枚,轻轻搓揉,将铜骰搓成铜丸,好像在玩黏土一样。
「晚辈也想早日替前辈寻回家人,只是最近人手不足……」
「我知道……我不怪你……」申屠鹰轻轻一哂:「有机会我也想会会那个传说中的十殿阎王。」
「老实说,最近杀人的是鬼子,阎师只是挡着我们追捕他而已。」谷月不好意思说出鬼子最近大开杀戒的原因是申屠鹰,但是看到散落在申屠鹰身边的几纸纪录,他想申屠鹰也应该知道了。
「不,就算杀人的是鬼子……阎师恐怕也是主谋。」使劲射出手中铜丸,将阎师的画像钉在门板上,申屠鹰锐利的眼紧盯着那不曾改变过的五官。
他不会错认的,是他--那个被送进十殿林里的亡灵,不知怎么又重回人世了。
「前辈为何会认为阎师是主谋?」这结论是从哪来的?
「因为鬼子杀的人,都是阎师的仇家--包括我。」将第二枚铜丸射出,鬼子的画像也被钉在门板上,唯一的差别是,申屠鹰想不起来这眼熟的孩童是谁。
若说是楠宫家的馀孽,这孩子的年纪也太小了,当年的楠宫惨案可是寸草不留,所有流着楠宫血脉的人都被彻底肃清,不留半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孩子不是楠宫家的人。
「……或许是孤儿吧。」申屠鹰喃喃自语道。自己的孩子,小时候好像就长这样,只是却没这孩子那么狠毒的心肠。
「阎师有仇家?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阎罗,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哪管什么有仇没仇,看不顺眼就杀。」
谷月想起自从阎师突兀地出现在江湖之后所带来的腥风血雨,胃都还忍不住一阵翻搅。若说这人让他的盟主之位做得像在坐针毡一样,一点也不为过。
「他不是没有来歷,而是没人敢提,也不愿提。」申屠鹰低头俯视散落在床上的纸卷,上头详细记载了关于阎师的大小軼事,而他只能归纳出阎师就是楠宫师的事实,还有一件可大可小的事。
「盟主大人……今个儿是几号了?」
「今日吗?应当是初十吧。」
「那还有五日……」眼一沉,松松指爪,他的復健得加快脚步了。
若他估算得没错,五日之后,他应当可以在十殿林的入口,会一会那不该回来的亡灵,只是……
死去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