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颯不语地看着她,见花圆媛色凛然地扬起手,他闭起眼,任她对毫不反抗的他挥下长剑--
过了半晌,预想的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夙颯睁开眼,却看见眼前不满皱纹的手,捧着一束鹤白的发丝。
「你赠我一束,我还你一缕。」花圆媛把南华交给她的剑扔到一边,对夙颯笑道:「这么一来,咱们就谁也不欠谁了。」
夙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婆婆,从他眼中看见熟悉的光采,颤声道:「教主……」
闻言花圆媛欲将他扶起,可当她抬起头,却对上一双碧绿、带着杀气的锐眸,立刻张嘴大吼:「烛龙!不要--」
寒光自她眼前闪过,本被她弃在一旁的长剑如今自夙颯的胸口前穿出,停在花圆媛的腹前。
她惊愕地瞪着面前血色瞬间褪尽的俊顏,不顾血喷得她一身狼狈,花圆媛慌张地扶住夙颯摇摇欲坠的身躯。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花圆媛悲愤地瞪向不知何时来到洞中的烛龙,两行清泪自她的眼中淌下。
「主人说,夙教的人,都该死。」烛龙皱眉,佈满鳞片的手一紧,原本没入夙颯体内的长剑被他抽出,带出一地腥红。
花圆媛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崩解,她恨恨地盯着烛龙,咬牙道:「他是好人!」
「主人说,夙教没一个好人。」烛龙手握长剑,剑尖指向花圆媛:「汝也是,只要妨碍主人和天尊歷劫的人,吾都要剷除。」
花圆媛起身欲上前,可脚步还未站稳,枯黄的手就被一隻黏腻的大手擒住。
「教、教主……」
花圆媛赶紧扶住浑身发颤的夙颯,感觉他的身体就和她膝下的石地一样冰冷。
「教主,有件事……」
「闭嘴,本教主现在没心情听你说废话。」
夙颯唇角勾起一抹笑,「真的是教主呢……」
「不准说话,养足精!」
「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
「前任教主的真身,在、在……暗室……」
花圆媛扶着夙颯的手一紧,见他嘴角冒出血丝,情一凛。
「教主。」夙颯瞇起眼,目光灼热,似乎想看清她这张脸皮下的灵魂,「没认出您,可会怪……」
「不会,我不怪你。」
「那就好……」夙颯笑了笑,「小的有些累了……没办法再、再保护……教主了……」
「谁要你保护,给我撑住!」
「怕是……不能如教主意了。」夙颯扯了扯嘴角,双眼的光芒逐渐黯淡:「若能回到过去,我定……剃了全部的发,都给……给你……」
感觉怀里的人吐出最后一缕气、止了声息,花圆媛双肩轻颤了下,眼眶的泪不再涌出,整个人彷彿像是被抽了魂魄般,连呼吸都缓慢得几乎要停止。
烛龙瞇起眼,举起手中的剑就要朝花圆媛劈去,但剑柄突然传来道沁骨的寒意,冻得他不得不放开剑,被寒气逼得向后退了几步。
匡啷!
当剑落地的剎那,花圆媛抬起头,本该是灰濛的浊眸如今燃起两簇赤火,将她墨黑的双瞳染上一层朱红。
她伸手拾起南华留下的长剑,上头的寒气在被她握住时驀地收歛得乾乾净净。
烛龙盯着眼前持剑的老婆婆,「凭汝这样的身躯,也想跟吾斗?」
「就算我再老个十岁,也绰绰有馀。」花圆媛握紧剑柄,剑身发出嗡地医声脆响,似乎在呼应她周身暴涨的杀气。
「吾乃天女之侍、天阴门的守护,汝想杀吾是不可能的。」
花圆媛冷哼,「我不会杀你。」
在烛龙惊愕的注视下,她色倏尔沉下,举剑上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