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妈理解女儿性子,当然也没强求什么,只是用一种大彻大悟后归于平静的语气说,「我和你爸已经谈好离婚的事了,他答应把房子留给我们,尽快搬出去住。」
纠缠多年的恩怨情仇,努力过后结果还是如此,
乍听消息时,蒋澄澄心里除了原先以为的厌恶和松了口气,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一股类似茫然的恐惧……
「虽然作决定的过程很痛苦,不过从今以后我们都会松口气吧?」蒋妈自问自答,难得的母女谈心,既然没有事前草稿,索性讲到哪便是哪了,「妈知道,即使你表面不在乎,但家里的事一直让你很伤心,关于这点,妈心里很过意不去……」
多少年来压抑到近乎平板的情绪,蒋澄澄一时招架不住温情,吶吶回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让你担心了……」
「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吧,」蒋妈闻言,领受地笑了下,看似根本没放心上似,自顾着往下说,「多亏了孙彻那个孩子,过去几年让我女儿变开朗了……」
蒋澄澄没想到连在自己家里都能听见某人名字,一时怔住了反应。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让你这么伤心,」蒋妈搜寻女儿死气沉沉的眼,直直望进深处,「但妈想告诉你,发生在父母身上的悲剧,不见得会复刻在孩子身上,你有自己的人生,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勇敢面对……」
装成不在乎,不是真的不在乎,
用愤怒掩盖情绪,情绪也不会真的不见,
压抑到最后,蒋澄澄终究压抑不了内心波滔,小小身躯颤了一下,接着两排长睫微微颤动,大颗泪水瞬间从眼瞼下缘坠落。
「呜……」全身压力倾泻而出的感觉让她感觉陌生,但是有些话题,即使刚才和自己谈心的母亲,还是难以啟齿,她死命抿住嘴唇,却没办法阻止痛心呜咽,「呜……」
她背着利刺走了好远,
已经远到甚至忘掉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她觉得内在危险失衡,好像人格分裂患者那样,一边狂乱不已,悲伤到无法自抑,一边却有个比心理医生或哲学家更理智的自己,冷眼看着自己放纵哭泣,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更加不安,怀疑这世界上除了某人,还有谁接纳尖锐、僵硬又不可爱的蒋澄澄?
可是唯一了解实情,最该守护她的人,却不痛不痒辜负了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