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装着真药的车被人劫道,那车里其它的财物,可有丢失?其它车队呢?”他收起了散漫的色,仔仔细细地问道。
缬草:“据押送之人回报,大件的花石,几块灵猫香脂,都与八角悬铃草一道丢失了。应当是那剪路的贼人,趁乱偷去的。”
谢承思一听,不禁起了调笑的闲心:“他们还挺会选。专挑贵的取。不过我记得,那交趾土司最爱黄金,上回来朝觐时,满头满身,戴的全是金子。这成素,怎的没为我挑些金制的玩意来?”
从回报之中,缬草得知了丢失的东西,至于成素放了什么,却实在不清楚。
可怀王偏偏问起这些,他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说实话:“属下不知,属下收到的消息里,只提到了花石与香脂。殿下若想知道旁的,需得详询成总管。”
谢承思:“好吧,他还要晕多久?”
“……”缬草更不知如何作答。
他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成素本人,他怎么知道?
缬草十分发愁。
他绞劲脑汁地思索,想着究竟要说什么,才既能闯过这一关,又能让殿下满意。
好在谢承思主意变得很快。
——他要去探望成素。
“看看他到底晕成个什么样子。”
说完,自己推着素舆往外去了,压根没提过让缬草推。
成素身为王府的内监总管,与降香、缬草这些怀王心腹一般,也有自己单独的居所。
又因着年长的缘故,屋子甚至比他们的,还要宽敞上些许。
成素的门口,守着两个少年宦者,也不知是他的徒子,还是徒孙。
“殿下!”
二人见怀王亲至,先是忙忙地行过礼,又风风火火地跑进屋内通报。
引得谢承思直摇头:“成素的徒弟,怎么都养得和他一样?狗腿得不行,一点也不稳重。”
缬草正追着素舆,跟在他身后。却并不敢搭腔。只敢默默想:
成总管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徒弟也是怀王府开府时,从宫里带出来的,守的当然是宫里的规矩——必要周到殷勤。
毕竟,并不是所有宗室子,都同怀王一般。怀王只是脾气不好,骂人难听,对下却奖惩有度。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脑袋需时刻悬在空中,稍不留意,就要人头落地。
成总管年纪大了,这习惯一时也改不过来,且没什么不好,殿下何不由他去?
若是降香在就好了,她定会直说。
殿下听不听得进且不提,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劝劝他也不错。
缬草十分怀念休假之中的降香。
殿下依赖她,阖府皆知。
怎么就心血来潮,偏偏挑了今天,给她放旬休假?
宦者进去不过二刻,便有人出门来迎。
来人竟是晕倒的成素。
他的一众宦者徒弟,全缀在他身后,劝也劝不住。
成素拄着拐杖,头上缠着防风的布巾,走路还有些不稳当。
“你不晕啦?还能走路?”谢承思惊讶地问。
“殿下!奴婢有负殿下所托!请殿下责罚!”
成素见到怀王的面,不在乎他话里的嘲讽,直接甩开拐杖,扑通一声,倒头便拜。
接着,又“砰砰砰”地磕了叁个响头。
“起来起来起来!我可不想背上虐待病人的名声。”谢承思一脸不耐,“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跪?缬草跪完,你又接着跪。事情出了差错,你们给我跪下,难道就不用追究了?”
成素不动:“奴婢不敢起,请殿下责罚!”
“爱起不起。”谢承思抱着胳膊,“我没空跟你废话。缬草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一遍。我且问你,你从交趾国运来的珍,除了花石与香脂,还有没有别的?”
成素诚惶诚恐:“有,有的。奴婢有一张清单,请殿下容我呈来……”
谢承思打断他:“停——别去。你不是喜欢跪吗?先跪着回完话——里面有没有金器?”
成素:“也有的。奴婢晓得殿下喜爱这些异域物,为殿下挑选了许多。怎料路遇贼人,只、只运回了一部分!殿下,奴婢无能,奴婢无能啊!”
说到动情处,他不禁颤抖着抬起上身,涕泗横流。
谢承思毫不与他共情,只抓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问道:“你是说,金器也被抢了,但没被抢空?可方才缬草,只向我报失了花石与香脂,这又是为何?”
身后的缬草听他提到自己,连忙澄清:“殿下,当时成总管晕倒在地,事出突然,向我回报的人,可能只顾得上禀告贵重的失物,其余的没来得及说。”
谢承思听过他的辩解,思索片刻,才开口:
“好,成素,我再问你,花石与香脂,是不是全丢了?”话却不是问缬草的。
成素长叩于地,羞愧得不敢抬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