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你竟还能起这等龌龊心思。”他痛心疾首地摇头。
降香不知谢承思所指何物,她更在意另一件事:“殿下,现在是可以大声说话了吗?”
谢承思免不得又被她噎住:“……是。是是是!”
原本悄悄红起来的耳朵,因着这一打岔,恢复了原状。
“殿下为何说我龌龊?”谢承思说过的话,降香每句都记得清楚。
虽话赶话之间,她说了更想说的东西,但也遇着了她不懂的地方。方才没机会说,现在当然要回头问。
谢承思的刚消停的耳朵,又唰地变红了。连着如玉的脸颊,也染上了浅浅的红。
“你压在我身上,白日宣淫,如何不龌龊!”谢承思高声叱,将话里的气势,撑得格外足。仿佛这样,便可掩饰他难以启齿的窘迫。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冤枉。路途坎坷,殿下腿脚不便,我在殿下身上稳住,能让殿下更舒服些。”降香解释。
“那你不会让叫人,让车子慢些走?”此时,谢承思更是连雪白的脖颈,都全变红了。
殿下应当全身都红了吧?降香不由自主地想。
但她是不会说的。殿下好面子,说了不好。
“可殿下不许奴婢向外看。”她慢吞吞地,只答了一这么句。
“现在许了!你现在,立刻去说!从本王身上下去!”谢承思几乎是大吼了。
“好吧。”降香同意了。
她隐隐感觉到,若她再坚持下去,殿下或许要气得将她赶走了。如今马车未行官道,真被赶走,她不识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车走得慢了,谢承思靠在两只箱笼间,也不嫌如何局促,反而十分自得,显出一种潇洒不羁的风流气度来。
“你不问我,我们为何走到这里吗?你不是最好吗?”他同降香搭话,人已从方才的情绪之中抽离了。
“问的,问的。殿下,我们为何走到这里?”降香点头附和。
“昨日我同太子提,说我要去沂州,过他曲州。没成想刚一入夜,他就鬼鬼祟祟地派了人,传消息出城。缬草已经跟上了那信使,我们如今正是追着缬草走。我倒要看看,太子究竟在搞什么鬼。”谢承思说。
“那殿下还寻蒋医吗?”降香问。
“不急,我已经抓住了他。他跑不掉。”谢承思胸有成竹。
“殿下英明。”降香连忙抓住机会拍马屁。
“但我们的马车上有王府徽记啊。虽说守城之人都是殿下旧部,但城门人多目杂,很难不走漏风声吧?风声传到太子殿下那里,可能不太好。”降香为表现自己好学,主动问出了新问题。
“你再仔细看看,看车上究竟有没有王府徽记。”
谢承思果然受用。端着一副算无遗策的高人模样,先卖关子。
“停车!”他甚至亲自开了金口,叫甘松停车。
降香先下车绕了一圈,确实没发现车上有任何徽标。
为确认自己没看错,她又拉着甘松问:“这辆马车,是从王府里出来的吗?”
甘松答:“当然是啊。”
降香:“那为何没有徽记?”
甘松:“嗨,别提了,平日里这种车呢,都是给我们这些人办事用的。也不知道殿下为何心血来潮,要乘它出门,昨日成总管把它找来给我,我也吓了一跳。这车看着普通,竟还装了个能放下素舆的夹层!”
“不过殿下做事,自有殿下的道理。你我只需奉命行事,也别想那么多。”甘松又补充道。
“有吗?”降香一上车,谢承思的问题便追来了。
“没有。”降香一五一十地答。
谢承思得意地笑了。
“那便老老实实地坐好了。此刻,我们皆是王府中运货的挑夫。”
他使了一招声东击西,让众人都误以为他在王府去沂州的车队之中,而他却坐着不起眼的小车,抄了近路,悄悄随着先行的缬草,一路直奔曲州。
“甘松,加快速度,五日之内,务必赶到曲州。接应之人,你应当知道怎么找。”谢承思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用手撑着上身,将头探出马车外,吩咐道。
“遵命,殿下。”甘松应。
“驾!驾!”他松了马缰,用鞭子抽在马臀上,催着马儿跑起来。
马车疾驰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谢承思少了双腿的支撑,确实被颠得东倒西歪,脑袋有时撞到车顶,身子有时碰上车壁。
但他并不如平时一般抱怨。甚至称得上平静。
而降香还是看不得他这样,想再次试探着让他稳下来。
不过,这回她学聪明了。
出手时先开口问:“殿下,可要我帮忙?我帮殿下压着?”
“上来!”谢承思闭上眼,咬紧了牙关。
降香四肢并用,撑在车壁上,整个人罩在谢承思身上。这样一来,他周围便有了限制,再不会被颠得四处滑动。
为省力,降香塌下腰,将身子贴紧了谢承思,能使自己多个支撑。
如此近的距离下,谢承思好熏的浓香,又无孔不入地钻进她鼻子里。
殿下人是暖的,身上香气也热乎乎。有些让人犯困。
醺醺然之中,降香仍然尽力牵起眼皮,仔细观察着谢承思身上,是否有被撞出来的青紫。
她要记住位置,之后好为他上药。
殿下最爱美,最怕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