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娟一定看见他了,而且还在她心里留下了可能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坏印象了。甚至是现在,只要有听见刚刚小婷声音的客人,都觉得他是花花公子而开始议论纷纷了。
所以说,虽然看起来真的很优间地滑着手机,却是连手心都在冒冷汗了。
之后,语娟就在小婷的搀扶下进到休息室。
后来的表演很顺利,得到的掌声比之前的表演都要热烈,也许是虽然脚扭伤了,仍全程站着唱,所以客人都被她的毅力感动了吧。
这次,天祈没在表演完就直接去结帐了,反而又点了一份点心,似乎打算久坐。
老闆觉得好,在送上一份薯条时,问了他今天怎么没像之前那么早离开?
他只是回答不赶时间,外加问jonn什么时后会下班,老闆便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如果你想见她,我现在就可以叫她出来呀!」老闆好心说。
「不必这么麻烦,我在这里等她出来就好。」
「也是,jonn今天脚受伤,不太适合走动。」
然而,过了十分鐘后,天祈还是去结帐了。
站在柜台的老闆再度问怎么不等了?
他笑答:「我换个地方等。」
原来,他是要在酒馆门口等,
扶着语娟离开酒馆的小婷,一见到站在门口守候的天祈,脸色再度唰一声地大变,当然如果有音效的话。
反倒是语娟一点也不意外,还向小婷解释他们俩早就认识了,并且也向天祈介绍小婷这位大学同学。
虽然误会解开,小婷不再对天祈有敌意是件好事,但小婷坚持一定要天祈载她回家,却是语娟没有想到的。
「真的,我搭计程车就可以了!」
「计程车那么贵,从这里搭到你家少说也要三百块,而且又是晚上,你一个连路都走不好的女孩子给陌生人载多危险啊,给人家载啦!」小婷有些任性地好心建议她,「而且你看人家都在这里等这么久了,你好意思拒绝人家吗?」
「这样太麻烦天祈了。」
「哪里麻烦了,你们不是老同学吗,都住在oo市啊,都是要过桥的啊!很顺路啊!」小婷继续说服,完全把本该天祈说的台词都说完了。
最后,迫于小婷喋喋不休的说服,语娟也改变心意,无法拒绝天祈的好意。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桥上。
远处的高楼闪烁着温暖的灯光,好不美丽。近处少了高楼大厦的遮蔽,使得眼里的夜空显得十分辽阔。
除了刚上车时有小聊一下,之后就没在讲什么话。男生专注在开车上,女生则出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彼此都没看对方一眼,维持着沉默的气氛,直到车子停在了一栋公寓下。
「是这里吧,你家。」
「嗯,谢谢。」语娟点了下头,说完就打开车门,准备离开车子。
天祈这时也下了车,快步绕过车头,打算搀扶行动不便的语娟下车。
只是,拐杖一抵住地板,准备起身的语娟却说:「我自己可以。」
言下之意就是无需帮忙。
儘管如此,天祈还是贴心地接过她手中的包包,并在她吃力地一步步走向公寓大门的过程里,随时伴她左右,以便她重心不稳时,能立即扶助她。
到了铁门前,语娟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本来钥匙是放在包包里的,但想到一隻手要撑着拐杖才能找钥匙,于是下车前就先将钥匙放在口袋里。
响起清脆的开锁声后,语娟并没有马上推开铁门,而是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生。
想起包包还在手上,天祈面露一丝不好意思地将包包递给她,但接过包包的语娟却仍没有进去,反而淡淡地开口问道:「过去两个礼拜,在酒馆都有写留言给我,还送我花的人是你吧?你就是dvon?」
没想到会被认出来,天祈一时讶异了下,「你知道了啊?」
「原本我还觉得不可能,但你今天出现在酒馆,就让我不得不这么认为了。」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我很谢谢你这两天的帮忙,但你可以不用这么担心我,也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其实,我早就对你当年的离开释怀了,也不介意了。」
闻言,天祈愣了会,没想到语娟会突然说出这些话。
「我能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对我说,不只是害怕离别,而是直到最后一刻,你都想留在台湾吧?所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虽然我当时真的很难过,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离开,但换个立场想,如果是我也很难说出口。那时的我们年纪都还太小,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没有太多的选择权。」
望着语娟脸上掛着一抹淡淡微笑,天祈始终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忽然说出这些?
「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家人,我明白你当年为什么离开,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你。」
这次,她的微笑变深了,上扬的弧度,咧开的双脣,都已近为一个笑容──
「所以你不用对我感到歉疚,也不用为我做这么多,因为我现在已经一点也不怪你,已经原谅你了。」
夜风微凉,吹得他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半晌,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觉得我做这些是出于歉疚?」
「我没那么不自量力,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你还会喜欢我。」她微笑,语气轻松,「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你会喜欢现在的我。」
「你心底所在乎的,所喜欢的,可能只是十五岁的那个我。就算你现在对我还抱有感情,那也是因为十五岁的我还存在你的心里。但那不是现在的我,人会改变,已经过了十年,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十五岁女孩,而你也不是那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十五岁男孩了。」
一时,他苦笑道:「你难道没有想过,可以再度爱上一个人吗?」
但她却只是再度笑了。
「答案不是很清楚了吗?在你还不了解现在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就认为你还爱着我,那么你所爱的并不是现在的我,只是以前的我。你并不知道过去的我经歷了哪些事,交过了多少男朋友,变成什么样的人。」
「我甚至可以坦率地承认,我还爱着你,还爱着十五岁时给我承诺的那个你。可是,那并不是现在的你,我对现在的你几乎是一无所知。」
「你真的变了,变得残忍了。」
听见这句讽刺的话,她并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笑得更加柔和了。
「因为这些年我所经歷过的事,总是教我要残忍无情一点。」
「所以我们以后就当朋友吧,很要好的朋友。」她瞇笑,「而且我们谁也不欠谁,你以后不必再对我如此好。」
语毕,她无视天祈脸上的情,直接推开铁门。
锈蚀的铁门响起吱嘎的噪音。
语娟一拐一拐地走,但坠入她耳底的声音,却不只有拐杖踩踏地板的声响,还有男生那句注入温柔与暖意的话语──
在她的身影完未没入门内,短暂地出现──
「我写在便利贴上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就算之后关上铁门,留下一门之隔,馀音,也在定格后的女生心底泛起了涟漪。
──是真心的。
那天盲目地跑出酒馆,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最后望着夜空自嘲地笑了起来。
那时夜空,和现在一样,是寂寞无光的夜空。
──thengofsttce,hveneverfotten.
多少年过去,等待了好久,最想亲口听见的那一句回答。
以为再也等不到了,以为自己再也不渴望了。
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最想最想听见的回答,以一种未曾想过的面貌,刻印在了她心底的问号之下──
终于听见了。
──星辰花的花语,我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