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跃然?成了帝京第一名门?,不仅重拾过往太/祖皇帝在世时的荣华,且势头更胜从前。
而方停归则更是于楚王一衔上,加封超品秩上柱国勋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他和林嬛的婚事,也是陛下登基后,亲笔颁下的第一道御旨,着令礼部和钦天监一并督办,不得怠慢。
个中?荣耀,不言而喻。
不待林嬛他们从关州回京,观风苑的大门?就快叫那些欲攀附的人踏破。
连春祺和夏安也跟着水涨船高,争着往她?们手里塞银两、想见林嬛一面的人,都要从观风苑排到关州城外,闹得她?们俩也烦不胜烦。
林嬛倒是淡然?如初,经过这几?个月的宠辱变化,她?早已不会?为?这些名利撩动心绪,对外称了声病,便?窝在观风苑里专心照顾伤病的父兄,还有方停归。
无论?外间风多大,雨多急,她?都懒怠搭理?。
唯有一点,也便?是林君砚心中?所惑之事,林嬛也同样想不明白,论?对君主的忠诚,他们这位外祖父同他们父亲比起来,可不遑多让。似这般主动站出来,劝东宫储君起事篡位,林嬛连想都不敢想。那日往扬州送去求救信,她?也不过是想让他老?人家?出来帮忙说两句话,给林家?争取翻案的时间,怎的最后……
林嬛轻轻锁起了眉,托腮觑向床榻上支腿闲翻黄历的某人,拖腔拖调地问:“你当真?没怂恿我外祖父做什么事?”
方停归挑了下眉梢,可怜兮兮地摊开两只大手,直呼冤枉:“郡主大人明鉴,当初还在帝京时,小的的确接到了虞老?太师的回信,但也只是劝他万不得已之时,千万要保全郡主大人,可不敢随意怂恿他妄行不轨之事,郡主可莫要冤枉人。”
林嬛被他这贱兮兮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嗔了句:“德行!”
倒也没再怀疑。
方停归见她?眉心仍旧锁着疙瘩,轻叹了声,放下手里的黄历,抱孩子似的将人捞到自己腿上,轻声细语地哄:“所谓忠心,比起忠君,更要紧的,还是忠于天下,忠于百姓。外祖父此?番作为?,看似不忠不义,为?朝臣不容,实?则于天下百姓而言,却是大义。他也并非迂腐之人,能做出这番决定,定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父亲都不曾置喙,你又何必担心?”
这话倒是不假,即便?林嬛再想为?父亲说话,但也不得不承认,父亲有些时候实?在愚忠。先帝爷无论?说什么,他明知不妥,仍旧照单全收。
这回他不曾质疑半分,除却对外祖父心中?还有愧之外,大约也是因着这次含冤入狱,当真?伤透了心吧……
林嬛垂眸叹了口气,心中?郁结散开不少,回味方停归的话,她?又眯起眼睛,兴味睨去,“你这‘外祖父’和‘父亲’叫得,可真?顺口啊。”
方停归耸肩,知道她?在揶揄自己,却半点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高高挑起一侧剑眉,肆无忌惮地道:“陛下已经为?你我二人赐婚,你便?是我方停归名正言顺的妻,你的父亲和外祖父便?也是我的父亲和外祖父,我不改口,岂不是抗旨不遵,欺君罔上?”
一个称呼而已,还叫他上纲上线扣上忠君的名头了?
可真?不要脸!
林嬛嗤之以鼻,却是猫儿似的眯起眼,舒衬地靠在他肩头,并未反驳一言。
也不用反驳什么。
从十三岁初遇,到十五岁分别,再到如今重逢,猜疑、误会?、相知、相许……他们在最阴森晦暗的淤泥里一道挣扎过,摔打过,也彷徨过,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任何可能,怎奈情这一字,最是无解。
靠时间都不能忘记的人,再相逢,也还是会?心动。
那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少年,无论?过去多少年,都还是会?如初见时那样,为?她?撑起一片广袤的天。
即便?世俗中?来去,那双眼也叫岁月淬满了风刀霜剑,不似从前那般纯然?干净。可于她?而言,依旧是帝京最明亮的骄阳,永远流动着炽烈和执着,无论?何时何地凝望于她?,都带着令她?心安的深情。
林嬛欣然?蹭了蹭方停归的肩,想起当初刚重逢那会?儿,他故意甩下的脸色,又噘嘴佯怒道:“既这般想娶我,作何还把我给你取的名字给改了?方停归,方停归,故意加这么个‘归’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回来了一般,这是想吓唬谁呢?”
方停归闻言一愣,片刻又“噗嗤”笑出声,低头蹭着她?挺翘的鼻尖,好笑又无奈地道:“这是谁家?的小促狭鬼,没事干专跟自己吃味儿?谁告诉你,我在‘方停’后头加个‘归’字,是为?了吓唬你的?”
林嬛哼了声,故意跟他耍赖。
死妮子!
方停归心中?暗啐,眼底的笑却是越发温柔,如同窗外盈盈生辉的初夏阳光,低头吻了下她?撅起的小嘴,他望着她?的眼,宠溺道:“不是方停‘归来’,是方停‘归’林嬛所有。”
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他方停归都只是她?林嬛的裙下之臣,只归她?一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