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根据风向调整船帆,方向没问题了,她走上二楼着手挑燕窝里的细绒。齐老三也跟上去,他靠坐在栏杆上,拿着竹片夹小心翼翼剔去燕子的毛。
海上飞翔的海鸟落在船舷上歇脚,歇过劲了展翅嗖的一下高飞。
太阳越来越往西斜,当第一艘归家的渔船出现在视野里,海珠跟齐老三收起燕窝,两人下楼活动酸疼的肩颈。
“今儿收获如何?”两船靠近,渔船上的人问。。
“还行,逮了只魔鬼鱼。”齐老三高声喊。
“那是挺不错。”
渔船独帆,很快被甩开。
赶在太阳沉入海平面前,楼船路过海岛,岛上的守卫在海里练习泅水,说话声随风传来,老龟径直往船头爬,不等船靠近,它一个跟头栽下去,转眼迅速往岛上游去。
“你猜它明天还肯不肯跟我们去燕岛。”海珠说。
齐老三摇头,他现在想起虎鲸咧着巨口悄无声息探出水靠近船的那一幕还心悸,更别提卡在鲸嘴里的老龟了,没吓死都是活得久见识多。
“船锚砸牢点,听水官说明天要变天,明天能不出海就别出海,出海了也别往远处去。”杜小五一边吆喝一边查看停靠的船只。
海珠转身往西边望,天上红霞满天,不像是要变天的样子。
齐老三从底仓扛着死去的魔鬼鱼走上来,他跟海珠说:“我先把这个卖了,再过来扛另外几条鱼。”
“不卖,拿回去我们自己吃。”海珠看到冬珠和风平跑过来,她招手示意,跳下船去水官那里排队等着交税。
“明天有雨啊?”前面的渔民问。
水官点头,“老爷子看出来的,八九不离十,就是不下雨也要刮大风。”
“那我明天不出海了,命要紧。”
轮到海珠,她递过一角碎银子,说:“一条魔鬼鱼,六只海鱼,还有昨晚的十二条海鱼。”
“噢,是你啊,鱼获就这一点?”
“嗯,只撒网没下海,主要是带我三叔出海,让他练练胆子。”海珠看他在税本上记下账,她转身往船上走。
冬珠和风平都上船了,海珠见两人的头发是湿的,她摸了一把,问:“去河里游水了?”
“嗯,姐,三叔说魔鬼鱼不卖,我们自己吃?”风平问。
“对,一半先卤后炖,一半先炙后烤,这只魔鬼鱼肥嫩,卖了可惜了。冬珠,你现在去红石村喊娘跟平生,上次做魔鬼鱼他们就没尝一口。”海珠凑到冬珠耳边说:“这是虎鲸今天送的,快去快回,回去了给你讲怎么回事。”
冬珠跳下船跑了,码头上走来拉着木板车的人,海珠以为是齐老三来了,来人走到面前问:“卖鱼吗?收没臭的死鱼。”
海珠抬眼,立马说有,“几文钱一斤?”
“一文一斤。”
“这么便宜?”隔壁船上的人问。
“对,我买回去晒咸鱼,你们先卖高价,卖不出去的可以再卖给我。”
海珠不想为一二十文钱扛着死鱼满街转悠,她带人去底仓的水缸捞鱼,六条鱼三十二斤多,到手三十二文钱。她上楼提着竹篮下来,尖头铲和剪刀放在上面,旧衣裳里包着燕窝放在篮子底。
杜小五往她提的篮子里看一眼,什么都没说。
走到半路遇到齐老三,他还穿着那身衣裳,背上背过魔鬼鱼,身上散发着鱼腥气。
“九贝食肆的掌柜跟家里去了,死活要买一半魔鬼鱼走。”他跟海珠说。
“我回去看看。”
拐进巷子就听到了家里的说话声,李掌柜看人进来,说:“海珠,这鱼我帮你称了,八九十斤,你一家也吃不完,不如卖我一半。”
“行是行,但这只比去年逮的那只肥,肉也厚,你给四百文一斤我就卖。”海珠把提篮递给她三婶,贝娘接过直接拎进屋。
“这鱼死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不新鲜了,还跟去年一个价,三百文。”见海珠摇头,他一咬牙,说:“行行行,拿刀来,但凡再晚一个月,魔鬼鱼出水交/配繁殖了,渔民能撒网逮住,我就不买你的。”
“你们这做生意的都是这德行,明明有的赚,嘴里还非得嘀嘀咕咕挑拣一番。”齐阿奶拿刀出来,说:“你砍还是我砍?”
“我自己来砍。”李掌柜笑,“谁不想多赚点。”
剁掉带毒的尾刺,魔鬼鱼一分两半,李掌柜买去重的那一半,五十一斤多了几两,按五十一斤算,一共二十两又四钱银。
“我先把鱼拿走,明天让伙计来送银子。”
“好。”海珠不担心他赖账。
她舀来一瓢黄酒放凳子上,让齐老三把铁板、铁架和铁箱都搬去隔壁的院子,“今晚在隔壁做饭,风平,你先把火烧起来,多留点炭,我待会儿做铁板烤鱼。”
半边鱼先用水洗一遍,摘去内脏冲掉暗红色的血块,先用面搓去鱼皮上的黏液,冲洗干净后用棉布擦干。
海珠拿出来一个盆,她拿刀剖开鱼肉,一剖两半放在木盆里,倒上黄酒细细揉搓入味,鱼皮上也切花刀,黄酒揉进鱼肉里,撒上盐和姜再腌出鱼血。
天色暗了下去,巷子里出现冬珠的说话声,她走到门口看一眼,先让她娘和于来顺去隔壁。
“于叔回来了?昨天回来的?”海珠高声问。
“今天下午到的,又让你忙活了。”
“我们自己也要吃饭的,就是多添三双筷子,于叔你先去隔壁,人都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