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回来,我没有去质问林薇,她也没有来向我解释什么。我们在楼道里碰面,仍然点点头打招呼,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开始留意外资企业的性骚扰问题,结论是:港台日资企业比美资欧资企业普遍,非技术部门比技术部门普遍,已婚的女职员比未婚的女职员普遍,女职员主动和半主动的比被逼无奈的普遍。至于这些白领女人坦然接受性骚扰的原因很简单:升职,加薪,出国培训,甚至随便一个空头许诺。已婚妇女干起那事儿没有痕迹,所以更加无所顾忌。
我供职的这个部门比较极端,经过观察了解和道听途说,我认为我们部的七个女白领都和老板有一腿。特别是新提拔的那个副经理,三十出头,我们都叫她琴姐,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讲起话来和颜悦色,看起来绝对是个正经女人,竟然被人在老板办公室里撞见过两次。小道消息传得绘声绘色,说是被撞见时她叉着腿躺在地板上,第一次是现在进行时,第二次是现在完成时。更要命的是,据说那个女人和副总经理也说不清。
假如那天我晚半个小时闯进经理办公室,那么林薇是进行时呢,还是完成时呢?林薇爱干净,不会躺在地板上,那么她应该是趴在桌子上?想象力真是可怕,它彻底断绝了我原谅林薇的可能性。
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北京的冬天说来就来。这一年雨雪特别少,整个城市又脏又冷,让人很不舒服。
圣诞节快到了,公司里照例开晚会庆祝。按照西方人的惯例,家属们都被邀请了。我见到了我们部琴姐的丈夫,还聊了几句。那是一个本分的居家男人,一轻总公司下属单位搞技术的。我猜想他对妻子的工作性质不甚了解,因为他居然兴致勃勃,对我大谈特谈一家两制的好处:他在国企等福利分房和报销药费,他的妻子在外企挣钱,过两年他们的孩子就可以进实验小学。
我嘴上敷衍地恭维着他,心里无限悲凉:可怜的男人,哪里知道自己妻子的工作,竟然还包括宽衣解带,把宝贵的贞操和美妙的肉体,奉献给好色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从那时起,我对所谓的职业白领女人充满怀疑,对西方和西方男人更是刻骨铭心地仇恨。
过了年,我就开始找别的出路,因为我的老板不断地找我的麻烦。天无绝人之路,留在大学里的同学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国家教委修改了大学生强制服务制度,无论华侨与否,只要退赔培养费,本科一年两千五,就可以办护照出国。于是我开始准备托福和GRE ,给美国,加拿大,德国,法国和其它狗屁小国的学校写申请信。
我的托福和GRE 一塌糊涂,我哪里考得过学校里的专职考生!也许是上辈子积德,五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竟然拿到了丹麦奥胡斯大学的全奖。
漫卷诗书喜欲狂!我赶紧去王府井外文书店买了一幅欧洲地图,查找这个奥胡斯到底在哪儿,然后辞职,交培养费,加急办护照,其过程就不详述了,基本上和妓女赎身差不多。
在我离开公司之前,林薇找过我一次。我们在楼下咖啡厅里枯坐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林薇开口说,她并不象我想的那样,那天我看到的,就是她和老板的全部。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没有和老板上过床,如果我不介意,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林薇和老板的关系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在于,我不再信任她。男女之间一旦失去了信任,其它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八月底,我踏上了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