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峰的一众悍勇儿郎们,去帮那耸道人一把!”赵启睁眼看着在自己层层重压之下,那如患了失心疯般的凌云子广成道人闹出的这滑稽一幕,心中哭笑不得,当即气运丹田,提声猛喝道:“本座只说这最后一句,但凡持械者杀无赦!”一声喝罢,周身一众精壮悍匪亦都同时附声大喝道:“持械者杀无赦,持械者杀无赦——”声音轰隆隆的,在这断月山辽阔的山谷中响彻一片,好不壮观。
在数万马匪震颤山谷的漫山遍野呼声大喝声中,那一个个士气本就低迷无比的大苍峰入境寇边弟子们吓得胆颤心惊,只觉手中握的不再是兵刃,却是一道催人性命的灼手惊雷,纷纷好似被蜇了手般的“叮叮当当”弃了一片,须臾之间满地便被丢满了那大苍峰用极精玄铁打造而成的各式兵刃。
“很好,那贼老道,你既这么识趣我便不难为你了,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赵启看着眼前这群一大片稀里哗啦被自己折腾的好不狼狈的大苍峰弟子们,微眯起双眼,脑中如有定计,用戏虐般的口吻笑道:“分列,自缚,剥衣……”
赵启的话音落下,与此同时凝身站于赵启身旁的伏月门主,诸行烈与鹤青阳三人几乎在瞬间听懂赵启话中蕴含深意,相互对视凝望一眼,各都看出了对方眼中难以掩饰的诧异震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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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尊大人,确定我等要破后而立,越境反击吗?”断月峰山谷正中一方巨大的斜院道庭之内鹤青阳垂袖站立于殿堂左侧,那一脸阴鸷鸷的情颇为郑重道:“这大苍峰乃是庆氏皇族一脉旁系子弟的后方大据点,我等这番倾尽全山之力入境反击,只怕届时会与对方结下死仇,这对我照峰未来的发展颇为不利。”
“是啊尊者大人,鹤门主平素里虽然爱玩弄写诡秘伎俩,但是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我们此番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已经是难以向殿交代了,若是再行这样深入对抗下去,只怕届时这凌云九峰中要出大乱子。”站在赵启身侧的沈天官亦是点了点头,言出附和鹤门主的想法。
“依小道看不如派些人去与那大苍峰讲和吧。”花玉道人恰巧不巧又插了一句话道。
“诸兄,伏月门主你们的意思呢?”居于道庭大殿正中的赵启闻听这三人言语中流露出的劝战之意,不由皱了皱浓眉,目光看向凝立在殿堂右侧双手分别横胸附后的诸行烈与伏月门主二人。
“某家在极西北之地厮混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学到,却领悟了一个道理,当你面对敌人袭来的横加挑衅之时,不管他的实力有多强多弱,你如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并将对手的牙齿一颗一颗全部敲落,那将会落得这个下场的便是你自己。”诸行烈一对虎眸中精光绽放,一甩袖袍大刺刺的声音说道:“某家的意见便是当主进攻,我们不但要反击,而且要狠狠的打,打的这群皇族旁系子孙们直到屈服为止!”
诸行烈杀气腾腾的声音说着,赵启不着痕迹的略略点点了头,转而面对着伏月门主道:“伏月门主一直未发声响,想来心中定是有所高见。”
伏月门主眯眼着一对丹凤眼微微沉思一阵,却把话语原封不同的推回给赵启,那略显老成持重的声音说道:“赵峰主我还是想听听你的决断!”
“全他妈的都是一群老狐狸!”
赵启见伏月门主也这般将包袱甩回给自己,心中不由暗骂一声,却也颇感无奈,他知晓自己此前提出的反袭之策太过骇人,非是有绝大魄力之人根本不可能会赞同他的这一思想,而更且他赵启此时此刻如不作出这种决断,及时将整个照峰的未来命运绑上自己的战车,只怕到得将来打蛇不死反被那阗亲王一众权贵反咬一口,这最后的下场只怕与那被自己一枪爆头的玄灵子相比一样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赵启决不允许自己到得头会落得这个凄凉下场,思既如此,当即一咬牙决心再下一味猛药,提气沉声道:“事关于此既然大家心中都有各自的见解了,那么本尊也来说一说我心中的想法。”
却见赵启蓦地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道:“这第一,我需要强调的是你们都没有理解我话中的真谛,本尊所说的反袭并不是指如他们一般简简单单的打完便撤,我口中所言的反袭是指反击之后将占有所得的领地彻彻底底的收伏,并且将之归纳于我们自己的山门!”
赵启的声音方才落下顿时之间偌大个道庭内寂静一片,鹤青阳脸色一阵阴晴变幻不定,似乎正在急速思索算计着得失。而那沈天官与花玉道人却是一张脸堂变成了猪肝色,明显被赵启这一番惊人的言语吓得不轻。唯有那诸行烈与伏月门主在听完赵启一番叙述之后脸色波澜不惊,好似未受多大影响,但也都在暗地里握紧双拳,眼中异彩连连暗自绽放不止。
“这第二嘛,方才青阳先生也说了,那大苍峰一脉势力的背后身份也不过是庆氏皇族”旁系“而已。”赵启见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指节曲弹,伸出第二根手指,刻意将“旁系”二字咬音极重道:“若论及背后势力本尊有座师大佛御下的整座戒寺禅院可以依仗,若论及身份本尊亦有庆氏皇族真正意义上的正统储君”祈皇朝“在背后相加呼应,是故无论是背后的势力也好,身份也罢,那大苍峰一脉的贼首们都没有资格与本座相提并论!”
赵启一番霸气侧漏的言语说罢,却见殿内在场的诸人脸上的情都变的精彩了起来。那先前一直在心中计较得失的鹤青阳忽而一拂袖,对着赵启拱手拘礼说道:“还敢请教首尊,我照峰的背后当真有皇朝君的暗中支持?”
“青阳先生若是不信,且看一物。”赵启却不多做解释,当即探手入怀掏出先前祈皇朝曾借内侍高让之手转赠于自己的五枚符。
“竟是王宫用来保护历代储君的无上令符。”鹤青阳看着赵启手中那五枚拇指般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三角形令牌,面皮一抽,色不由得大变道:“据说王宫每一代储君都会被殿赐有十枚可以通令殿诸大通的调令,不想皇朝君如此看重尊者,竟一次性将自己半数贴身护命符都赠于了尊者!”
鹤青阳徐徐说着,那对阴鸷鸷的双眼眸中不断往外流露出一丝丝掩盖不住艳羡之色。
“不好意思,青阳先生,本尊却要纠正一下,皇朝殿下赠给我符的总数一共是六枚,先前在照峰上却已用去一枚。”赵启目光看了看那脸色略微有些尴尬的诸行烈,口气不疾不徐道。
赵启闻听了鹤青阳对符的一番深入见解,表面之上虽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但其内心里却是一阵猛地翻江倒海,若鹤青阳口中之言属实,他如何也猜想不到这看似大大咧咧的祈皇朝对自己居然真个敢下本钱,连自己这贴身的护命之物都肯于直接赠送自己,试想而知那索求自己帮忙一事是何等的事关重要。
“我本以为这几道符对祈皇朝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却没有想到这祈皇朝对我如此这般痛下本钱,却到底在图谋着些许什么?是图谋得到戒律大佛的势力支持,还是在谋求其他?”赵启浓眉紧蹙,一缕忧虑思绪悄然爬上心头。
“既我照峰得势如此,若不进取岂非便宜了大苍峰那伙酒囊饭蛋。”赵启身旁的沈天官蓦地一下走上前去,行至大殿正中,一摆袖袍,双手捧着手中一对通体漆黑的判官笔对着赵启一拱手道:“小道不才,却愿替首尊大人打个先锋,率领我兆宫座下数千弟子叩开那大苍峰的山门!”
沈官的话语方一落下,却听一旁传来一声嗤笑之声道:“沈老倌儿说话真是好大的几口气,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兆宫究竟有几分几两,若论得这率先叩山的先锋人选却有谁能比的过我鹫峰的鹤天师!”却是站于鹤青阳身后位列次席的托天峰峰主成不阿面现不屑冷冷笑道。
“成疯子,你这鹤老儿门下的一条小疯犬瞎吠些什么呢,说沈某实力不济?有本事自个带着托天峰的一群狗崽子们与我兆宫在此分个高下?”沈天官脸色一片阴霾,闻听那成峰主对着自己言出不逊,当即出言发难反讽道,却是直言那成不阿的托天峰不过是跟在鹤青阳身后的一条哈巴狗。
“沈老狗动嘴皮子我说不过你,成某倒是真想领教一下你拳掌之上的功夫是否也如嘴皮子那般厉害!”那成不阿被沈天官一阵阴阳怪气的讥讽,忽而双眼充满血丝,真个好似一条似欲抓人撕咬的疯犬一般恶狠狠的龇牙道:“沈老儿,来战!”一撸袖袍,正欲上前与沈天官拼命,却倏忽被鹤青阳斜刺里一只手掌按住肩膀,和声说道:“成儿,冷静,今日我们来此是为了共商退敌大计的,而不是来这里相互内斗的!”
“鹤门主,说的好,我们都是为了退敌而来!”于此时间,那头上带着一顶黑色高帽的范天尊忽而拍打着手掌走上前来道:“鹤门主既是如此谦让,那这首袭大苍峰之人便由范某与我大哥诸行烈当然不让了!”
“范天尊,那日是谁率众试图围击我兆宫与尊者大人的,不想今日竟还有面皮回来,莫不是觉得自己真个活腻歪了不成?”沈天官为人最是睚眦必报,一见那范天尊从一应寒山峰弟子中走出,顿时以往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当即对着赵启一拱手道:“首尊大人,范天尊这个阴险小人最是反复无常,首尊大人若要将之收于麾下唯恐会遭其反咬,不若今日便由小道替尊者大人清理门户,也正好报了那日在兆宫的围剿冲撞之仇!”
“沈老倌儿好胆!”
“你兆宫活腻歪了不成,是不是还想像上次一样再被灭上门去?”
这次发声怒喝的又变了人选,竟是那诸行烈身后几个抄着玄铁臂膀的赤膊大汉。
赵启眼见斜院道庭之内几方势力人马呼喝咒骂之声连成一片,事态几近失控,只觉脑中突突,头疼无比,他此前费劲力气将这峰中大半势力凝聚在此,原本以为大敌当前,这几伙不谐势力也会相加合作,却是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为了争一个被自己抛出并且是子虚乌有的山间门面,便这般相互之间撕破脸皮,甚至是要当着自己的面抄兵器动手,看着这满庭乱像自家窝里狠斗的一幕,赵启不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忽地气运丹田,猛喝一声道:“都给我住口,安静下来!”
赵启此前积威犹在,声音喝罢,道庭里原本相互咒骂冲突不休的三方人马顿时安静下来。
“大敌当前,我等此时间如若还不能通力合作,那本尊却敢断言,这仗我们打不赢,也根本没有必要去打!”赵启眉宇间显现出一丝少有的激愤之色道:“既是打不赢这场仗,那本尊也无甚颜面在这照峰中当此宝座,继续滞留下去,本尊会即刻下山归寺,这照峰内你们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去吧!”
赵启拿甩烂摊子相加威胁,却见道庭内原本相互之间喝骂吵闹成一片的各大支脉道首脸庞之上都各自显现出一丝极为讶然的惊异之色。那沈天官的脸庞更是浮现出了一抹惊惧。
赵启却是知道现下的沈天官若失了自己这个最大助力,那在照峰中树敌颇多的兆宫只怕须臾间便会被其余诸多势力齐力攻灭。
见道庭内一众人等都不说话,关键时候鹫峰峰主鹤青阳站了出来当谐事佬道:“我等莫要吵闹,一应进攻事宜首尊大人自有安排,切莫耽误了我照峰开山裂土这的大好良机!”说着对着赵启又行一礼道:“老夫门下诸人不知礼数,还请尊者大人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怎么现下却无人再争吵了?”赵启瞪眼四顾,看着道庭内那一应各大支脉道首,心中愤恚犹自不平。
“世兄正在替我照峰一脉谋得大好前程而夙心竭力定计,诸某却要看看还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于再来出声捣乱。”诸行烈双手横胸,穿着一袭黑色武甲的高大身影蓦地横在道庭正中,一对虎眸环视四周,杀气腾腾说道。
似乎是惧于诸行烈的霸道之威,好半晌,道庭之内再无人等发出一丝声响。
赵启主见火候差不多了,当即一摆手道:“好了,既然尔等还愿意听某这个首座的一席话语,那么接下来你们便张大耳朵认认真真的仔细去听,否则错过了其中一个环节,将来要倒霉的却是我们整个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