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年外藩进贡的珍里头,有种名叫夜幽兰的花最是特别,在夜里会散发淡蓝色的光,在温苑栽了一片,入夜时分便如仙境一般,不管爱不爱花草的都愿意瞧个新鲜。
离了席,李知意更加谨慎了,她在宫中孤身一人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出了宫便有武功高强的侯府侍卫。但她不敢确定,皇后会不会不管不顾地在皇宫里就对她动手。
到了温苑,见着那传说中夜里发光的夜幽兰后,不知是谁提议,众女眷又开始在温苑煮茶斗艺。
花间煮茶,也是雅事一桩。
“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看看年轻人们玩玩便是了。”平南王妃笑着说。
若不是在上次平南王妃举办的宴会中听人提起,李知意都不知道平南王妃当年便拥有一手好茶技,且王妃当年尤好与人斗艺,在京畿地区几乎无人超越。
最后皇贵妃敲定了,由平南王妃与靖国公夫人品评,皇贵妃定的彩头,便是一株夜幽兰。在座的皆是京城贵族,夜幽兰作为贡品称不上名贵,胜在特,作为彩头也并不掉价,于是年轻的小姑娘们都兴致颇高。
参加的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姑娘,于是李知意打算安静坐着看,这边折腾完也是时候回去了。
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一个宫女在路过李知意时,将水撒到了她身上。
李知意看着自己湿透的前襟,皱起了眉,湿了前襟的衣裳不换掉便是失礼人前了,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贵人在。
“奴婢该死!”一个看着年纪比李知意还小的宫人扑通跪在碎瓷片上,小小的身躯颤颤巍巍,态惊惶不似作伪。
而另一边的斗艺还在继续,并没被这边小小的动静影响到。
“笨手笨脚,冲撞贵人,拖下去罢。”
皇贵妃开口,她身后便走出两个宫人将那惹事的宫女架了出去,按照宫律,怕是得去掉半条命。
李知意用帕子捂着前襟的湿痕,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那宫女认命一般低垂的眼睛,她霎时明白,还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姐姐,温苑没有衣物可供换用,刚好玉翎宫离得最近,不如让臣妾的宫人带唐夫人到玉翎宫去换身衣裳吧。”
开口的是德妃,也就是六皇子的生母,从她看过来的眼,李知意便知德妃是想帮自己的,她约莫也看出了那宫人的不对劲。
但带路的宫人将她往一条偏僻些的路带时,李知意心中还是有些打鼓,她过往十六载人生中如此紧张的时刻加起来,还没有今日多,她更挺直了腰身,不愿露了怯。
远离了热闹的温苑,偌大的御花园几乎少有人经过,李知意佯装镇定地跟在宫人身后,心里已经闪过数个念头,德妃是真的想帮她吗?或许这个宫人是皇后的人?若真如此,她又该怎么脱身。
“唐夫人,你沿着左手边的路穿过假山走,到了湖边有一条石子小径,再走一会儿便能出御花园,其余的交给奴婢。”
昏暗中,那宫女声音压得很低,后头的李知意听不太清,只听清了前半句。
往左。
左边高大的假山黑黢黢的一片,而右边岔路尽头仿佛是灯火莹然。
那宫女拐向右边的岔路,步伐也快了一些。
李知意咬了咬后槽牙,转身融进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