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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无耻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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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角道人沉笑一声,喝道:“谷小施主,你不用躲躲藏藏了,自己出来吧。”大步朝殿上走去。

逢自珍锵的一声长剑出鞘,拦着喝道:“你要做什么?”

羊角道人哪会把他放在眼里?手中拂尘抬处,一下卷住逢自珍的长剑,口中喝了声:“滚开。”拂尘带过,把逢自珍一个人向右摔出去三四步之多,身形闪动,一下掠到龛后面,目光一凝,那有什么人影?

但谷飞云中了自己一记“子午阴掌”,今晚子时以前必然发作,没有人能顶得住,他马匹犹留在天井里,人不可能逃走,那么一定躲在附近了。逢自珍被他一记拂尘就摔了出去,心头不大服气,口中怒喝一声:“你这老道士到底想做什么?”一个箭步,直欺过去,长剑挥动,刷刷刷一连三剑,急疾刺出。这三剑,快如电光,倒也使得相当凌厉。

但羊角道人是何许人?他身子随着转了过来,手中拂尘轻轻一圈,就把逢自珍的长剑压住,霎着小眼,讶异的道:“小施主是桐柏宫门下?贫道和灵风道长乃是素识,你快住手。”

逢自珍猛力抽回长剑,愤愤说道:“我不是桐柏宫门下,我不认识你。”

羊角道人看了他一眼,阴恻恻的道:“但你使的明明是桐柏剑法,贫道岂会看不出来?贫道问你,你那同伴躲在哪里?”

逢自珍道:“你是问我大哥?”

羊角道人道:“你是谷飞云的兄弟,他人呢?”

逢自珍眨眨眼,问道:“你找我大哥有什么事?”

羊角道人深沉一笑道:“今天中午以后,你大哥是不是一直喊冷,全身发抖?”

“是啊。”逢自珍故意朝他笑了笑道:“大哥说,他中了邪,后来画了一道符,烧灰吞下,就好了。”

羊角道人沉笑道:“吞一道符就能治好“子午阴掌”,还有人花几十年功夫练武吗?”

逢自珍披披嘴道:“我大哥说,那是邪法,根本不是什么武功。”

羊角道人目能夜视,眼看逢自珍说话之时,脸上隐有笑意,心知上当,一面问道:“好了,那你大哥呢?”

逢自珍咭的笑道:“方才你走进来的时候,大哥还是坐在这里,我只当他躲到龛后面去了,龛后面既然没有,那我就不知道了,噢,我大哥会石子打穴,小心你的身后啊……”

羊角道人虽然不信谷飞云吞了一道符,会治好自己的“子午阴掌”,但谷飞云石子打穴,手法妙,却也不敢太意,敌暗我明,不得不防,闻言倏地转过头去。逢自珍左手早已骈指若戟,趁他回头之际,那还怠慢,手腕抬处,闪电朝他左胸“将台穴”上点去。

羊角道人阴笑一声,左手五指一翻,一把扣住了逢自珍的手腕。逢自珍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右手长剑就朝羊角道人当头劈落。羊角道人拂尘朝上挥起,轻轻一卷,就把逢自珍长剑卷飞出去,口中阴恻恻笑道:“原来是个小丫头,说,谷飞云人呢?”

逢自珍挣扎着哼道:“我偏不说。”

羊角道人看着他,沉笑道:“看来你一定是谷飞云的相好了,贫道把你拿下,不怕谷飞云不出来。”

“你少胡说。”逢自珍尖声叫道:“快放开我,我不知道……”

就在此时,从山门外鱼贯走进几个人来,其中一个宏声喝道:“羊角真人,你拿住的是什么人?”

羊角真人阴笑道:“她是谷飞云的相好……”

逢自珍听出来是爹的口音,不觉心头一喜,急忙叫道:“爹,快来救我。”原来进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那是冯家庄庄主冯镇远、武当归二先生归存仁、拳裴通,另外两个一身青布劲装的则是两名庄丁冯兴、冯勇。

冯镇远听到逢自珍的叫声,不觉一怔,目光暴射,说道:“会是珍儿……”一面朝羊角道人冷声道:“羊真人请高抬贵手,她是小女小珍。”

羊角道人听说自己拿住的竟会是冯镇远的女儿,一时也傻了眼,口中轻咦了一声,慌忙的松开五指,歉然的道:“贫道方才问过她,唉,冯小姐,你怎不早说?”

冯小珍(逢自珍)可得理不饶人,羊角道人五指一松,堪堪放开她玉手?她右掌一扬,拍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不偏不欹掴在老道的尊颊上。这要是换在平时,你冯小珍就是扬上一百次,一千次玉掌,也休想掴着羊角道人的脸颊,但今晚可不同,一来羊角道人碍着冯镇远的面子,没加提防。

二来冯小珍和羊角道人站得极近,你打别人耳光,手掌要朝上扬,被掴的人就站在你面前,自然看得十分清楚,立时可作决定,躲闪或者封格。但羊角道人长得又矮又小,比冯小珍还低了半个头,她要掴他耳光,只要把手掌提到胸前就成,比掴别人要节省一半距离,自然轻而易举,一拍即中。

羊角道人被掴得楞了一楞,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挨女人的耳光,一手抚着火辣辣的脸颊,阴恻恻说道:“你打得好,贫道先前并不知道你是冯府千金,等到知道你是冯大小姐,就立即放手,几时得罪你了?”

冯镇远也觉得女儿太过份了,羊角道人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当众掴他耳光,岂不使他难以下台,这就喝道:“珍儿,方才只是一场误会,你怎么可以对羊真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向羊真人赔罪?”

冯小珍冷冷一笑道:“爹,这妖道方才满口诬蔑女儿,难道不该打他耳光吗?我才不向他去陪礼呢?”

羊角道人怪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冯大小姐千金之躯,和一个采花淫贼,孤男寡女,深夜之间,同处无人荒庙,贫道纵或误会,也属人之常情,岂能全怪贫道呢?”

冯小珍气道:“你胡说些什么?”

冯镇远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冯兴、冯勇,你们把小姐送回庄去。”

冯小珍尖声道:“我不回去。”忽然喜道:“大哥,你回来得正好。”

众人一齐回头望去,果然看到有一个人从大门外往里走来。这人就是谷飞云,他手中还捧着一大包东西,看到庙中来了这许多人,也不觉微微一怔。羊角道人首先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说道:“好小子,你在信阳全家庄企图采花,幸被人发现而未能得逞,还敢诱拐良家闺女,如今人脏俱获,你还有保说?”

归二先生一直紧闭着嘴唇,这时斜着不屑的眼光瞧了谷飞云一眼,哼道:“小小年纪,就敢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来,再过上十年二十年,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这种败类,武林中当真容不得他。”他是武当名宿,说出来的话,自是极有份量。

谷飞云听了羊角道人的话,不觉剑眉一剔,喝道:“羊角道人,你说什么?”

羊角道人阴笑道:“贫道说什么,大家都听到了,你会听不清楚吗?”

谷飞云正容道:“在下今天早晨,曾去过全家庄,昨晚之事,分明有人冒在下之名,意图嫁祸,业经全家大小姐当面指认,证明并非在下,此事在下正在调查之中,只要捉到贼子,即可真相大白……”

他口气微顿,接着指指冯小珍,又道:“至于这位冯姑娘,在下是在今天早晨在信阳城外,一处豆浆摊上认识的,她身着男装,自称逢自珍,和在下极为谈得来,才结伴同行,在下直到此时,才知她是女儿之身,怎能说在下诱拐良家闺女?你是因为在下昨天胜了你宝贝徒弟,一直怀恨在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身为三清弟子,这种坏人名节无中生有的话,亏你也说得出来?”

冯小珍抢着道:“大哥到全家庄去,是和我一起去的,他说的话,我可以证明,至于我和大哥结为口盟兄弟,清清白白,这有什么不对?”

“住口。”冯镇远大声喝道:“冯兴、冯勇,你们还不把她押回庄去?”

冯小珍负气的道:“我说过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冯镇远一张紫膛脸气得煞白,两道充满怒意的目光一下投注到谷飞云脸上,沉喝道:“小子,老夫今晚非劈了你不可。”随着喝声,右手缓缓举了起来。

冯小珍一下闪到谷飞云身前,急叫道:“爹,你相信女儿。我们是清白的。”

冯镇远气怒己极,嗔目喝道:“贱婢,你还帮着他。”呼的一掌朝女儿当头劈落。

归二先生忙道:“冯庄主息怒。”随着话声,右掌朝上推起,他出手看去极缓,正好架住了冯镇远劈落的掌势,等他架住冯镇远手肘,才发现谷飞云早已带着冯小珍闪了开去。

羊角道人却在谷飞云闪出之际,沉笑—声:“小子还不躺下?”手中拂尘陡地拦腰扫去。

谷飞云虽然带着冯小珍一同闪出,但他背后好像长着眼睛,你拂尘朝左挥去,他一个轰旋,带着冯小珍朝相反的方向旋出。冯镇远厉喝一声:“小子,你还不把小珍放下?”一面朝冯兴、冯勇喝道:“给我截住他。”冯兴、冯勇一左一右朝谷飞云欺身过去。

谷飞云放开了冯小珍,冷笑一声道:“冯庄主,在下希望你弄清楚是非曲直。”

羊角道人沉声道:“小子,你已成瓮中之鳖,还不束手就缚?”右手一挥,呼的一声,一蓬拂丝化作千百缕银针,锐利如锥,急袭而至。

谷飞云听得剑眉挑动,怒声喝道:“好个妖道,你那宝贝徒弟才是真正的淫贼,你却指鹿为马,故意诬蔑在下,还诬蔑冯姑娘。今晚之事,都是你挑拔而起,在下一再忍让,你还以为在下怕了你吗?”

身形突如逆水游鱼,乘隙欺入,右手一探,一把就扣住了羊角道人执拂右手,左手一下夺过拂尘,人巳回到原处,把夺来的拂尘,朝地上一掷,微晒道:“羊角道人,你还不是谷某的敌手,谷某不想伤你,你可以走了。”

如论真实功夫,羊角道人数十年修为,谷飞云决不会是他对手,但谷飞云刚才使出来的乃是南山老人传他的“捉云手”,虽然招式简单,却是妙无方,不仅是羊角道人,连归二先生和拳裴通、冯镇远等都看得耸然动容,给他唬住了。

羊角道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也没打挣扎的余地,就被人家夺下拂尘,这对他来说,当真几十年还是是第一次。他是武林中有名头的人,何况还有归二先生、拳裴通、冯镇远等人在场,纵然心有未甘,也不能耍无赖。只是怔得一怔,就点着头道:“小施主中了我一记子午阴掌,仍能安然无恙,就足见高明,贫道也许真的不是你对手,今晚贫道认栽。”说完,俯身从地上拾起拂尘,往外就走。

冯镇远一脸怒容,向冯小珍沉喝道:“珍儿,为父和归、裴二位伯父是因你无故失踪,前来找你的,你随为父回去。”

冯小珍道:“爹,女儿和谷大哥结为兄弟,是清白的,爹幸勿误会,女儿要回去,自己会回去的,不是在爹心存误会之下被逼回去的……”

谷飞云道:“兄弟,你应该随令尊回去,你我结为兄弟,是因为我并不知你是一位姑娘,结伴同行,自无不可,但如今已经知道你是女的了,路上就诸多不便,你还是回去的好。”

冯小珍眼中蕴满泪水,哽声道:“好,我回去。”说罢,急步趋出大殿,从天井右首牵着马匹,朝庙外走去。

冯镇远朝归二先生、拳裴通二人拱拱手道:“二位道兄请。”归二先生回头看了谷飞云一眼,心中很想规劝这年轻人几句,免他误入歧途,但看了这一眼之后,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是因为他对谷飞云总是有先入之见,觉得这年轻人生性桀傲,不可救药,日后总是武林之患,因此不禁脸露不屑之色.举步就走。裴通、冯镇远和两名庄丁一起退出三官庙大门之时,冯小珍早已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匹发出一声长嘶,洒开四蹄,绝尘而去。

冯镇远眼看女儿负气而去,气得直是跺脚,怒声道:“这贱婢简直反了。”

谷飞云目送众人走出山门,才发现冯小珍方才说的是气话,她竟然一个人负气走了,一时不禁又替她担心起来,她一个人不知去了哪里?微微摇了下头,伸手从桌上取下纸包,里面有馒头、卤牛肉、卤蛋,足够两个人吃上两顿,这是他从二十几里外的镇上买回来的,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了,缓缓走到檐前石阶上坐下,打开纸包,撕着馒头慢慢的吃着。

方才场面那么热闹,现在就显得孤单冷清了。自己和冯小珍相处不过一天时间,从她走后,自己竟然会不时的想起她来,好像失落了什么似的。接着他又想起宇文澜,和西风女状元许兰芬、女探花荆月姑、女榜眼祝秀珊。一个个笑颜如花的倩影,电光般在面前浮现。

最后一个是面蒙轻纱的姑娘——全依云,从她面纱之中隐约可以看到的面貌轮廓,清丽之中含有刚毅之气,口气也在娇柔之中,含有斩金截铁的坚决。她虽然侥幸得以保全清白,但说来她的不幸遭遇,实因自己而起。谷飞云双手紧握着拳头,切齿的道:“我就算不杀死他,也誓必废去他的武功。”这一决定,也就决定明日的路程,准备找上西峰山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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