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更多小说 ltxs520.com”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我三步并两步疾趋上前。
狭小的电梯间内,人满为患。我面壁而立,丝毫不得动弹。身边,有人不由自主地打哈欠。更有人双目半闭,争分夺秒弥补不足睡眠。典型的假期综合症。
“是不是昨晚又玩通宵?”人群中有人在低声闲聊。
“唔,凌晨三时才回家。怎么?”
“看你脸色又黑又憔悴,玩的这么疯,不知惜身吗?”
“哪顾得了那么多?今日不知明日事,不如及时行乐。”还道:“不然呢?现在哪里还有安安稳稳一重天?”
“嗯,别的不说,单单现在我们头顶上的那一重——”对方隐晦道,“也是变幻莫测。你说,会是怎么一个了局?”
“两虎斗,难说胜负。但都传有一方会不得不走。一山难容二虎嘛。”
“哎,都说被迫离开的这一方可能性较大是……”声音渐渐细微下去,听不到,是耳语了。
电梯在某楼层停下,大半人蜂拥而出,电梯间内松快下来。卸去重负的电梯再次上升时,竟觉有些轻盈。
空荡荡的,不踏实。为一些不知端倪的心情。适才两人的那番谈话犹在耳边萦绕不去。一场对等的较量,到底会是谁最终退听谢事?
忽又想起前日于餐厅中意外听到的那通电话。不管是否是自己的敏感抑或者多虑,但Lee,做足功夫预备迎战了吗?
总是年少一方比较容易吃暗亏。那么,要不要暗示他多加警惕些?
分神间,电梯已经到站。我还浑然未觉。
“是你在这一层吗?”有人善意提醒。
左右一看,电梯里只有我和另一个陌生人。正是他在问我。忙谢过,步履匆匆跨出电梯间。
才入办公间,就看见一堆人将Celina的桌子围得密不透风,个个都谈笑风生。原来是Celina完成订婚,已从加拿大返港。她的桌上堆了一大叠照片,有人物也有风景,是订婚仪式的纪念,大家争先恐后地抢到自己手里先睹为快。
“我好喜欢这一张呢,又漂亮又浪漫!”小满拿着几张照片看得津津有味,对其中一张赞不绝口。我探身过去瞧,照片上,正是黄昏时分,在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里,Celina和她的未婚夫甜蜜地依偎在湖畔小屋前,几只白色的天鹅优雅地凫在被霞光映成金黄色的湖面上。
“一珊,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也去那么美的地方度假呢。”小满无限神往。
“你这辈子还长着呢。”我打趣道,“将来哪怕想去非洲丛林度假也完全有可能,那时我就可以欣赏到你脸抹油彩,身穿草裙,性感地追逐着嗷嗷野狮的风采了——”
“一珊!”小满丢下照片扑过来捂我的嘴。
“啊,也许你愿意来个一鸣惊人——”我躲开她,笑着继续调侃,“登月度假,和男友手牵手,跑姿都是天然慢动作,累了就一起悬浮在空中玩赏一下地球,哗,那才浪漫!”
“是啊,小满,你那么年轻,将来订婚结婚一定更浪漫!那时候就该轮到我羡慕了。”Celina盈盈一笑,插话道。
听到“订婚”“结婚”,小满霎时红了脸,是让人一语道破心事的难为情。这样一打岔,竟忘记和我的纠缠。一个人安静地呆过一旁,接着品赏照片。
我悄声问她:
“见过未来公婆啦?”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脸上不由自主地挂起了和愉的微笑。
“还顺利吗?”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圆满的。
“还好吧。他父母还有两个姐姐都见到了。他的两个姐姐都已成家,也难怪他妈妈催他结婚催得紧,老人家大概想早日添孙吧。他们家对我,怎么说呢,礼数也算周全,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感觉,他们只是把我当客人来招待。不冷淡,却也没有视为自家人的亲近和亲切。”
“也许他们家人就是这个脾性。”我宽她的心,“再说是第一次见面嘛,将来熟了就好了。”
“我也那么希望。”她圈住我的手臂,“一珊,你待我真真同亲姐妹一般,总是替我分忧。我要你比我更幸福美满。”
小满呀。
日子如是过去。
一天。两天。一星期。两星期。
公司除却增添若干廉政公署和证监会调查人员在各部门勤力出入的身影外,并无任何异常。
惶惶的是人心。彼此心照不宣——
起了半天云,又怎会落不下半颗雨?未雨绸缪,人人心里鸣响预警。
每天都有所谓“内幕”消息横空滋生并迅速流布四方。很难说得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身陷于一片扑朔迷离的空气中。
有人说,有中人与Lee斡旋,意欲其交还刘明磊董事决策权。
有人说,董事局较之先前态度已渐软化,有意息事宁人,劝Lee适时鸣金收兵。
有人说,Lee这次态度相当强硬,铁心铁意拒绝退让。
有人说,刘明磊已委托事务律师为其转介某资深大律师,并重金聘请对方届时替其作无罪辩护。
有人说,方子健已决意向廉署伏罪,并出人意外地一肩承当所有指控。
有人说,刘明磊在三合会有人,才敢有恃无恐。
……
众说纷纭。探听各路情报还热情过工作。全只因这段时间群龙无首。
Lee自中秋节后即偕若干高层离港飞赴新加坡进行一项收购谈判事宜。
“Lee怎么还不回来呢?”小满耐不住,一日叹下午茶时不无忧虑道,“我怕他再不回来,这里就要改朝换代了。有人已经做足准备欲篡权夺位了。”
“应该也快回来了。都三个星期了。”我斜睨了一眼桌上的台历。
刘明磊窃据之心在公司已不是秘密。
“其实,Lee若果真走了,于他也未必是坏事。”Celina把一份当天的报纸摊至我们面前。
是一则并不起眼的社会新闻:
本港警方今日凌晨在元朗区一个单位内拘捕两名涉嫌男子。据警方称,这两名男子被怀疑与日前毕架山富人区内一综骚扰恐吓案有关。此案目前仍在调查之中。
“怎么?”我和小满异口同声。类似的社会新闻在港九的报章和杂志上层出不穷。难道其中还有蹊跷?
“方子健只一夜之间便不战自败,甚至独担罪愆。你们想想是何道理?”
“难道他——遭人胁迫?”小满惊诧地捂住了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子健在毕架山亦有屋宅。”Celina揭盅。
一切昭然。
“你怎么知道?”小满兴致勃勃地追问。
“我——”Celina倒被问住了,脸色有些不自然。
但也终于爽快坦承,“是很久以前陈锦业亲口告知的。那时,他曾欲意购置屋企,凑巧方子健也是,两人因此有过交流。”
她只把个中纠葛故事略过不提。
陈锦业购置屋企,莫非曾想金屋藏娇?唉,追溯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
这一刻,才突然真正晓悟——
Celina够聪明,也够智慧。否则她又怎么会有幸福完满的今天?
说到底,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不可以不智慧。尤其是面对感情的取舍,优柔寡断纠缠牵扯拖泥带水的唯一结果只能是——自绝活路。
愚笨如此,才真的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