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在尖叫了,黎歌终于开口,“齐颀,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激动?我是激动了!”齐颀脸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你跟理事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对你那么亲热?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你和他这么熟悉?!他,他还碰你的脸!”
黎歌总算明白了,颜诺和自己在音乐教室说话被齐颀看到了,这个小家伙吃醋了!
可黎歌不打算妥协,她静静的看着齐颀,冷冷的开口:“齐颀,我是来做模特的,我的私生活,不需要向你汇报吧?他不我的脸,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何况,你认为他会对一个毫无姿色的黄脸女人有兴趣吗?你可真看得起我!不过,我也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如果你不画了,那我就回家了。”
说完,黎歌转身就走,刚迈下一级台阶,就被齐颀从后面抱住了,象溺水的人捞住了最后一救命的浮木,她的腰几乎要被齐颀箍断了,倔强的少年委屈又无助的喊起来:“不许走!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黎歌没说话,也不反抗,她笃定齐颀不会伤害她,任由他把自己拉回去,又下了楼,到了二层的第一个房间,齐颀打开房门,“进去吧!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房间,你要穿的衣服都在里面,化妆品什么的都在洗手间里,你弄好了就出来,头发我会给你梳的。”
黎歌看了齐颀一眼,走进房间关上门,这个房间很大,还是个套间,外面有沙发,茶几,电视柜什么的,里面才是卧室,一张大圆床,边上是一排衣橱,床前是化妆台,卧室里面还带了个卫生间,里面的装修和自己家的卫生间一模一样,全是粉红色,就连史努比的毛巾都一模一样!
黎歌忍不住叹了口气,齐颀对自己,是真的花了心思的,可是,她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能爱……
黎歌打开了第一个衣橱,这个衣橱分成七格,下面五格里分别放了五套不同色彩的古装头饰和鞋子,她随手拿了第二格的一套,抖开一看,是套唐代服饰,和周昉的《簪花仕女图》里的样式很像,但颜色是无瑕的洁白,只有那条披帛是淡淡的银紫色,烟云般的软纱滑过黎歌的手,带来一种温柔纤美的触觉,和它相配的头饰,是一朵薄如蝉翼的丝制淡紫色牡丹和一只珍珠步摇,鞋子是淡紫色的前端上翘的样式,上面用粉紫色珍珠装饰成一朵芙蓉花,黎歌抚上那只珍珠步摇,轻轻的叹了口气,好致的物件……
黎歌想了想,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把脸上的黄色粉底全部洗净,露出白皙晶莹的肤色,马尾也拆掉,一头乌黑的长发瀑布般的倾泻而下,直至腰际,确定自己的脸已经完全洗静,她走出卫生间,脱去自己的衣服,当上身还剩一件文时,她看了看那身白色的唐装,还是把手伸到后面,解下了文,开始一件件的把那身唐装往自己身上穿,好在样式虽然是唐代的,做工理念却还是现代的,穿起来并不复杂。
终于装扮得当。
黎歌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里面的人已经变成个活脱脱的唐代仕女,长发如瀑,眉目如画,前那支妖娆肃杀的桃花纹身,也因这份华贵洁雅的装束婉转出一种温存的妩媚……
她不知道唐代女子是怎样化妆的,只好什么都不做,然后把门打开,守在门口的齐颀看到她,眼中是满满的惊艳,骄傲,和欲望……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口中喃喃,“好美……”
“齐颀,别这样……”黎歌把脸微微偏过一边,躲开了他的抚,齐颀不理她,他的手又滑向她的前,落在那支桃花上,指尖灼热的温度让黎歌有些惊慌,她用力打掉齐颀的手,使劲往外推他,“我要回家了,我不画了,你,你出去……”
齐颀置若罔闻,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前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抱进自己怀里,好好的疼爱……
房间里,只剩下少年重的呼吸,女人无力的挣扎,清脆的裂帛声,黎歌看着齐颀赤红的眼睛,狂暴迷离的表情,终于流下泪来……
恢复原来的样子,就是这个结果……
无论逃到哪里,宿命永远不会改变……
黎歌停止了反抗,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齐颀最后的疯狂……
预想中的痛楚和贯入并没有到来,黎歌耳边,响起齐颀慌乱无助的哭泣,黎歌睁开眼,看到齐颀的泪水不断滑落,他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有晶莹的泪水,他看到黎歌睁眼看他,哭的更加厉害,黎歌蹙起眉头,“是你在侵犯我,你哭什么?”
“我……对不起……你别恨我,别讨厌我……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他伏在她的肩头上,泪水沾湿了她的肌肤,冰冷的一如她的心。
黎歌轻轻推开他,挣扎着坐起来,“齐颀,我要回家了。”
“不要走!”齐颀抱住她,“我知道,你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会放你走!”
黎歌轻轻的叹了口气,倦怠而绝望,麻木且疲惫,“齐颀,想听我的故事吗?”
齐颀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黎歌笑了笑,无力又苍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迷恋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
齐颀抚上她的唇,抹去她的笑容,温柔而怜惜的看着她:“我不管你以前怎样,我只要现在的你,你的过去一定很痛苦,你不必告诉我,我不想让你把伤疤再揭开一次,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照顾你,直到你不需要我,好吗?”
黎歌轻轻摇头,苦笑:“你还是听一听吧,听完了,你再做决定,好吗?”
她反手抱住齐颀,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不等齐颀说话,她便把思绪带向从前的日子:“其实,我也算是个富家千金,我的爸爸妈妈在北方有很大的产业,可是,我六岁那年,他们遇到空难,双双去世,丢下我和哥哥。”
“哥哥大我九岁,爸妈去世后,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是个聪明能干又好看的男人,什么棘手的状况,他都能解决,在我的眼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哥哥对我来说,就像是神诋般的存在,我是他唯一的小公主,他疼我,爱我,在我身上花了所有的心思,即使父母双亡我也过的象正常女孩子那么开心,我以为,即使失去父母,有哥哥在,我也还是个幸福的女孩子,可是……”
黎歌的眼中突然现出深深的痛苦,那种无法言喻的伤痛,即使在多年后,齐颀回想起来,仍然为之心痛……
他抱紧了她,轻吻了她的额头,“不说了,好吗?别让自己这样苦,好吗?”
黎歌摇摇头,看着齐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惨淡一笑,“可是,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的亲哥哥,嫡亲嫡亲的亲哥哥,他强暴了我……他说他喜欢我,爱我,所以要用这种方式留住我,他把自己送给我,作为我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黎歌的泪,潸然而下,齐颀的心脏仿佛被她的热泪烫了个大洞,不停的往外流血,他甚至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所有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许久,黎歌平静下来,她握紧了拳头,给自己一点力量,来继续这个故事:“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我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被自己的亲哥哥强暴,又能怎么做呢?只有默默的承受着,从那天晚上起,我的床上多了一个人,就是我的亲哥哥!他派人看着我,把我禁锢在家里……可我想上学,想回到学校去,最后,我终于屈服了,我主动取悦他,求他让我上学,只要让我像个正常女孩那样上学,我愿意乖乖的在他身边,为他做任何事......哥哥大概不愿意我难过,所以他还是答应了,从那以后,白天,我是个十四岁的中学生,晚上,就是他的奴,他的玩具,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我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我一个未成年的学生,能跑到哪里去呢?而且,除了那件事,哥哥对我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只是……”
“只是他不能忍受别的男生接近我,只要有哪个男生敢接近我,必定会倒大霉,而我,也会被哥哥强暴,虐待……之后,他又很心疼很愧疚,就象你这样,抱着我流泪,我能怎么样呢?只有继续忍,忍到我上大学后,发生了一件事,我再不能忍下去了……
黎歌的眼神,从悲哀变成了仇恨,她的身体也微微的颤抖,像风中的落叶,“十九岁那年,我家的生意遇到了问题,连无所不能的哥哥都无法解决,那次的对手,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被逼的完全没有办法,最后,那对兄弟到我家来对着哥哥冷嘲热讽,他们告诉哥哥,想挽救家族生意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拿我去换!”
黎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齐颀,你知道什么叫拿我去换吗?就是让我做他们的禁脔,任他们玩弄,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他们想,我就得剥光了衣服满足他们!可是,哥哥居然同意了,你知道吗?最疼我的哥哥,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哥哥,他居然同意了!他把我卖给那两个疯子,换取了家族的利益,而我在那两个疯子手里,过的生不如死,他们什么花样都有,变着法子的折腾我,轮奸我!这个桃花的纹身,就是他们一点点给我刺上去的,他们说,我是属于他们的,一定要有他们的印记,可对我来说,这是耻辱,是永远都洗不掉的耻辱!我恨透了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两个疯子居然高兴的要命!他们不再折磨我,强暴我,反而对我好的要命,象两个体贴的丈夫!”
说到这里,黎歌停顿下来,嘲讽的笑笑,“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很快,我就可以自由了……在我怀孕第三十三天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想去看海,他们以为我怀孕之后,会出于母,为腹中的孩子着想,一定会乖乖听话,就把我带到海边的别墅,那个别墅的北面,是一片峭壁深海,当着他们的面,我从那里跳了下去,他们以为我不会游泳,一定会死,就派人四处捞我的尸体,可他们不知道,我游泳课没及格,不是因为我学不会,而是我为了逃跑,故意装作学不会!打算跳海逃生的时候,戴了些最平凡最不起眼的首饰,算是为日后的生活做准备,上岸之后,我发现那里居然是个海滨浴场,我在那里拦了辆出租车,带我去医院把孩子堕掉,因为我绝不会给这两个魔鬼生孩子!最后,我托一个对我不错的小护士,卖了一只戒指,付清住院费用,又买了一张开往珩城的观光列车票,在列车上,我认识了颜诺,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出于好心,他收留了我,以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黎歌低下头,突然觉得心里很轻松,原来把秘密说出来,真的会好受许多!她有些放松的叹了口气,“齐颀,我是个肮脏的女人,我的人生糜烂又暗,散发着腐臭的气味,你这样幸福的孩子,是不该和我在一起的,那样会害了你,你明白吗?”
齐颀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黎歌,这样一个绝美无瑕的女孩,居然会有那样惨烈伤心的过去!难怪她要把自己弄成个丑八怪,难怪她只对沉默那样的哑巴真诚的微笑,难怪她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她是怕了,累了,她不想再受伤了,可今天……自己又伤了她……
黎歌见他不说话,苦笑了一下,有哪个男人能够真正无私的去爱一个女人?尤其当他们发现这个原本看上去如此美好的女人竟然肮脏无比时,那种心理落差......
她不愿再想下去,她要离开这里了。她轻轻的站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碎衣和淤青,凄然一笑,想想反正刚才也已经被他看的差不多了,于是她干脆的把那身撕的乱七八糟的唐装脱掉,也不顾自己已经赤身裸体,将原先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然后,她拿起包,轻轻的说了一句:“齐颀,我走了,我不能再做你的模特,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从来不曾认识你。”
黎歌走了,她下楼出门后,视线渐渐模糊,温热的体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这个世界仍旧一片洁白,冰雪消融后,残留的却是尘埃污垢,一片肮脏……
偌大的房间里,只留下一地洁白的裂帛,一张凌乱的床,齐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泪水顺着眼角一直流到床单上,当那个柔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犯了和那些混蛋一样的错,满脑子都是黎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还有被自己吻到红肿的唇,那种哀伤绝望的神情,那支凄艳的桃花,那身撕碎的白衣……
一切都完了。
珍藏在心中的美好,被自己的兽欲玷污了。
那个女人,就这样走出自己的生命了……
齐颀突然笑起来,疯癫又痴狂,他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冲到三楼的画室,他拿起画笔,泪流满面的在一块画布上开始挥洒颜料,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颜料渐渐堆砌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个女人,无助而绝望的女人,那是,他最心爱的----黎歌……
而黎歌,从出来后就漫不经心的闲逛着,泪水一直不停的流,象得了很严重的结膜炎似的,无论她怎样努力,就是控制不住,一直走出了这条长长的街,猛不丁的,有人从背后拉了她一下,于是她立刻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有些迟钝抬头,原来是颜诺。
“这才是真正的你?”颜诺淡然的看着她,不等她回答,又问:“为什么哭?”
黎歌努力调动脸部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停车场看到你上了齐颀的车,就跟来了。”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但带了丝愤怒。
“哦。”黎歌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又笑起来:“颜诺,能不能送我去找个人?”</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