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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花园+番外__分节阅读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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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阳。龙腾小说 ltxs520.com认识他之前我所有的泪水加起来也没有认识他这半年来的泪水多。

明白自己放弃他了,此时脑海中反而想不起他的坏来,那些曾经温馨心动的一幕幕倒是疯狂地涌入脑海中反复播放。

晨光中出尘的他。

月色下害羞的他。

弹着钢琴唱歌的他系着围裙的他抚摸我脸庞的他送我礼物的他

许久之后,我停止了哭泣,慢慢站起来。

敲敲蹲得麻木的腿,我往前面的出租车站走过去,打算打车去机场。

抬起眼,却正看见一辆紧急救援车亮着灯往我来的方向疾驰过去。

我心里一跳,曾经看过的电影电视剧里面无数次出现过的烂俗情节登时浮现在脑中着急追赶的人正巧遭遇了车祸。

不是吧不可能吧又不是电影,哪有这么巧

我咬咬嘴唇,继续往前走。

啊啊啊终于虐完了好累阿色果然不太适合写沉重的东西

念头

往前没走两步,又有一辆巡警车驰过不算宽阔的街道往同一个方向驶去。

那边真的有车祸发生我停下脚步,开始紧张起来。

不会那么巧的,我对自己说,又不是演戏。

可是,悲欢离合不是只有别人在上演,我们自己也在戏里面不是

我转回身来,往来的方向走去,眯起眼睛,极力地想透过连绵的雨幕看看街道那头是否有什么异样。

不管怎么样,确定他没事再走也不迟。

什么也看不清。雨水和不断驶过的车辆使我仅能看到几十米远的地方。

凉凉的雨丝飘到我的睫毛上,阻碍我的视线,我有点焦躁。

若是聂唯阳现在正流着鲜血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天,不敢想象。

胡乱的猜测毫无助益而且使人慌乱,但是难以抑制。

我加快脚步,甚至小跑起来。

对面有人走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到他们的交谈,是法语,我只听懂两个单词,“东方的”,“鲜血”。

破碎的信息在我的想象中被拼凑起来,恐惧瞬间刷过我的身体,带来麻痹一样的感觉,腹部紧张的抽痛起来,我觉得指尖发凉,脑子瞬间像被抽空,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开始向来的路上拼命跑过去。

已经能看到前面的街口有异常的骚动,救援车和巡警车就停在那旁边,那地点,就在从聂唯阳的公寓出来不远的地方。

跟我的猜测已经太过接近。我拼命压抑想要叫出来的冲动,朝那边奔过去。

从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身边挤过去,正看到伤者被抬上担架,那是个至少有八九十公斤的壮硕的女人,有一头棕色的头发。

不是他。

我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脚步有点虚浮地走开两步,心脏还未能从紧张中平复,仍然在急促地跳着。

我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喘息,不是他,太好了,太好了。

妈的,我为何还要如此担心这混蛋

忽然有人从我身边急急跑过,撞了我一下,是来看车祸的吗我下意识抬起眼看过去,那人也突然止住步子看着我,我瞪圆眼睛,是聂唯阳

“苏苏”他大步跨过来,眉头紧皱,黑眸掩不住张惶,双手迅速自我肩头到手臂到腿轻按一遍,声音微抖,“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你有没有哪里觉得疼会不会头晕恶心”

我很想说,我被他捏过的肩膀和吻过的嘴唇都很痛;我是有点头晕恶心,因为我没吃什么东西又来回拼命地跑。

然而看着他因为奔跑而凌乱的黑发,他还没平息的急促喘息,他因紧张而微颤的嘴唇,他紧紧盯着我的焦灼目光我的心像是瞬间被什么温暖而又微酸的东西给淹没了,我看着他,轻喘着说:“不是我,我刚过来,我,我还以为是你”

他的喘息猛然停止,黑眼深深盯着我,然后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伸手把我拉到他怀里去,慢慢拥紧,下巴抵在我头顶上,低哑地说:“我跑去另一条街找你,听见旁边的人说这边有车祸,我以为我几乎幸好”

他拥得如此之紧,我的脸紧贴在他胸膛上,清晰无比地听到他的胸中传来又急又快的有力心跳声,带着隐隐的震动,一波波散向我。

突然间无比直观地领会到他为我心跳是什么意思。

异样的感觉在胸中蔓延,有什么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轻轻皱眉。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地方错了。是什么那仿佛很重要。

太快了,我没抓住。

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我不得不推推他,想提醒他结束,但是触手之处一片湿冷,我这才发现,他居然只穿了方才在家里穿的薄薄毛衣就跑出来,现在已经被雨水打得透湿。

“你疯了,”我低叫,“气温已经零下了,你不穿大衣就跑出来”

“唔”他的声音听起来心不在焉,显然人还未从紧张中平静下来,他说,“大衣,嗯,我穿了的,好像掉在哪里了。”

我的心被重重一撞,眼前仿佛看见他正焦急地奔跑着,连衣服掉了都未曾察觉。我想象不出来平常连走路的姿态都很优雅的聂唯阳那样狂奔是什么样子,然而那衣服滑落的霎那却如同亲见一般清晰出现在我脑中,令我心头似被温水浸泡,又酸又涨,这感觉甚至要涌到眼睛里去。

我咬牙,混蛋混蛋,我都已经决心要离开他的于是伸手推他。

聂唯阳的胳膊松一点,我听到他似在苦笑,头顶上传来他带着自嘲的声音:“再等一下,我的腿现在是软的,走不了路。”

心脏紧缩,那股异样的感觉又出现,莫名的念头在脑中闪过。我不理会心里的悸动,凝神去抓那念头,还是失败了。

我叹气:“不行,你必须要赶紧回去,你这样子肯定会感冒的。”事实上,他的身子已经在微微发抖了,那层湿衣服估计比不穿还要冷。

他沉默一下,问:“你呢”

既然他没事,我当然还是要去机场了。

一思及此,那莫名的念头似乎又跳出来,到底是什么我烦乱地甩头,决定还是先顾他的健康,毕竟他的嗓子还是要紧。

他等不到我说话,松开手退一步看着我的脸,脚下果然一个踉跄。

我急忙扶稳他,说:“我先扶你回去。”

又想起来,问:“平平呢”

“不知道。”他完全不关心地说,“你跑出来我就叫她滚了,我不爱陌生人在我的房子里。”

我气得笑出来,这大晚上的,让人家去哪里唉,算了,平平比我能干许多,对本市又熟悉,应该没有大碍,希望下次能见到她好好跟她道歉。

梦醒

聂唯阳换下湿衣服去泡热水,我到厨房去找吃的。

打开冰箱,就看见里面一盘盘用保鲜膜覆好的食物,咦,看上去还挺精致的,是外送吧聂唯阳不可能厨艺突然这么好。不管怎样,有的吃就好,我拿出来两盘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的,用微波炉加热好,端到旁边餐厅去。

餐桌上桌巾雪白,桌子正中摆了有繁复花枝的鎏银烛台,我坐在桌边,怔怔地想,聂唯阳本来是准备好了一顿精致浪漫的晚餐来给我接风的吧结果来了平平,嗯,他生气,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对我的感情和欲望都是赤裸裸地毫不掩饰,激烈,直接,强横,霸道。

虽然有点不得要领,却是毫不作假的。

我想起在他怀里听到的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来,闭上眼睛,唉,若不是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后果,肯定是爱情慢慢被猜忌和伤害侵蚀,我肯定不会离开这令人沉醉的海洋。

若不是

异样的感觉又起,脑海里那莫名的念头突然清晰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就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后果,肯定是爱情慢慢被猜忌和伤害侵蚀

叉子戳着水果沙拉,我愣愣地停止咀嚼,对,我抓住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为什么我如此坚信如此毫不反抗地坚信这一点

脑海里似有答案呼之欲出,就在这时,浴室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水响,我吓了一跳,扬声喊:“聂唯阳,你在干嘛”

没回应。我放下叉子走到浴室门口,敲门,还是没声音。

犹豫一下,我将门打开,伸头去瞧:“聂唯阳,你哎怎么了”

他正躺在浴缸里,修长的身子一半泡在水里一半露在外边,眼睛闭着,脸颊上有异样的红晕。

糟糕,我去摸他的额头,果然,烫手。穿着薄薄的湿衣服在这种天气下在外边跑,要不生病都不可能。

“起来起来”我拉他的胳膊,他微睁眼看我一下,伸手来握住了我的手,又把眼睛闭上了,我跺脚,用力拽他,“起来啊你要躺在浴缸里过夜起来去床上睡去”

他皱一下眉头,发烧大概使他头昏,他慢慢自浴缸里站起来,我把浴巾递给他,他草草擦了两下,仍然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然后一路拉着我到卧室,一头倒到床上去。

他需要吃退烧药,我在床上跪起来,想去找医药箱,抽抽手却抽不回来,他闭着眼睛,手却握得好紧。

我扯扯手,对他说:“你松手,我去拿药给你。”

说了两遍,他微皱眉吐出一个字:“不。”

我朝天花板翻翻眼睛,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附倒他耳边去好言相劝:“我去拿药给你,马上就回来,我不会走,好不好”

终于他松了手,我把棉被给他盖上,在厨房的壁橱里找到药箱,谢天谢地,药瓶上有我能看懂的英文说明,果然有退烧药在里面。

拿着药片和温水回到卧室去,聂唯阳却已经闭着眼睛昏睡过去,我摇晃他,叫他坐起来吃药,他理也不理。

我转转眼睛,在他耳边说:“我要走了,要回国了,我去机场了啊再见了”

浓密的睫毛迅速掀开一条缝,他眉头皱起来:“你敢”

嘿嘿,真的有效啊。

原来摸清他的脾气,就能知道如何跟他相处呢。

不停地更换给他敷额头的冰毛巾,半夜的时候终于他退了烧,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褪下去,我也支撑不住,被一整天的疲累击倒,在他身边沉沉睡过去。

我看见前面有个高挑的背影,宽肩修腰长腿,可不正是聂唯阳

他转过身向我伸出手来,微笑着。

我投进他怀里去,这怀抱熟悉得让人心疼,我们热烈地拥吻,我能感觉到激情之火同时在我们身体里燃烧起来,欲望蓬勃到疼痛,渴望抒解。

他终于和我结合,小腹中传来熟悉的悸动和快感,迅速蔓延到全身,我在他的唇舌下呻吟,跟他肢体绞缠,再一同融化。

他问我:“苏苏,你爱我吗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回答:“与我爱不爱你无关,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因为你的猜忌和伤害会把我们的爱毁灭,不如就这样分开,还可留下美丽的回忆。”

他的神色悲哀,却高傲地笑了:“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我突然发现我们正站在布鲁塞尔下雨的街道,聂唯阳转身离去,我惊问:“你去哪里”

他转身看着我,悠然自得地微笑,却并不说话。

“他来我这里。”聂唯阳的身后忽然走出一个女孩子来,我惊讶,那女孩子竟然同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的手交握起来,亲吻,而后相视而笑。

“不不不”我惊恐,心脏如同被人挖了去,胸中空洞冰凉,我捧着胸弯下腰去,难过得想呕吐,我颤声指责聂唯阳,“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只爱我么你说过你等我很久,你会一直等到我爱上你你怎么能同别人亲热”

那女孩子站到聂唯阳身前来,冷笑着看着我:“不是你放弃他的吗是你不要他,你还来怪谁你不要他,我要”

我怔怔地看着她:“你不怕他伤害你你不怕伤害把爱消磨殆尽”

她不屑地冷笑:“连自己的爱情,都没有信心去掌控吗我允许伤害出现,伤害才能出现,若我不允许,什么能伤害我们”

她随即又对我换上严厉的面孔:“你看看,你多么自私,多么懦弱,现在你放弃了,后果你便自己承担吧”

我辩白:“我没有自私懦弱,我只是想要理智地分析我们的将来,他会带来伤害。”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她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你的好朋友也曾伤害你,为什么你还能毫不在意地继续为她付出,跟她继续做朋友为什么你对聂唯阳就如此苛刻因为你太在乎他,所以你分外害怕来自他的伤害。”

她停顿一下,做出结论:“你怕的不是不好的将来,你只是怕受伤害,懦弱地缩在壳里。”

我无言以对,觉得身子湿冷,转动眼珠,却发现原来自己正躺在冰冷的路面上,无法动弹,有一股力量拉着我向后滑去,离他们越来越远,我眼看聂唯阳对那女孩挑眉浅笑,心急如焚,不不不,我不要离开他

而然后退不能停止,身后似有万丈黑渊要吞没我,我急到极致,忽而脑中一片清明,恍然大悟,我看着那女孩,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知道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可以这样选择,也可以那样选择,未来怎样,都操之在我,是不是”

那女孩笑吟吟点头,对我伸出手臂来,我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与她合二为一。

“苏苏”有声音猛然撞入我意识中,我蓦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正是聂唯阳漂亮黑瞳,他轻拍我脸,“怎么了做恶梦满头是汗。”

我的心还在怦怦跳,梦里的喜怒情绪还留在意识里,我定定看着他,突然伸手楼住他脖颈,将头紧紧贴在他颈窝里。

呵,多好,他没爱上别人尽管那只是另一个我。

契合

那异样的感觉和莫名的念头,那我还没找到答案的问题,因梦境而得到解答。

是的,我一直坚信跟他在一起只有悲哀的结局,我一直以为既然这样离开才是最理智的做法,却原来是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先把自己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自私地只享受他的激情而不愿承担任何爱情的重量。

我一直坚信的悲哀结局,只是缘于我的懦弱。我在什么都没做之前已经宣布放弃。

现在我决定改变这一切,我要积极地勇敢地去握住我想要的未来。

我想要的未来,有聂唯阳在里面。

我向下滑,手臂缠在他结实的瘦腰上,脸颊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闭眼感受他温热的皮肤带来的热度。我的心中宁静又盈满欢乐,我微笑,这个男人,我要。

若他不懂得如何去沟通,我会让他习惯分享彼此的感受;若他对我猜忌,我会去消除他的不安。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不会再放开手。

“做了什么梦还在怕”头顶上传来聂唯阳的声音,他的手落在我肩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拍,节奏不是很自然,大概他从来也没有安抚人的经验呢。

当他说话的时候,胸膛震动起来,令我心头发痒。

“唔。”我含糊地答应一声,“你再继续说话吧。”

“喜欢听我的声音”他的嗓音微有笑意,停顿了一下,说,“我唱歌给你听。”

他轻轻唱起来,声音低沉柔和。

“harshordseresaid

aoldinstead

ididoakeyoucry

butlovecanakeuseakarong

aooverylong

iastotallyihyou

ibathedinyou

lostinyou

captivatedbyyou

aazedbyyou

dazedbyyou

nothingcangorong

nothingcangorong”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膊,看向拉着暗紫色厚绒窗帘的圆顶大落地窗。今天已经雨过天晴,窗帘上清晰地投射着窗棂上宛转精致的花枝影子,被阳光照到的地方现出一片明媚的亮紫色。

他的歌声像是一种触摸就像是春神的手指的触摸,那指尖优雅飞扬,碰触到的地方,就有大朵大朵的花吐蕊展瓣争相绽放,丛丛簇簇,芬芳五色,渐渐成片成海,一直盈满到人的心里去。

胸中传来甜蜜的微痛,我叹息:“聂唯阳,我发现,要爱上你,真的不难。”

他的歌声停了,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变快,随即我被他拉着一同坐起来,他托起我的脸,眉眼几乎要飞扬起来,闪着跳跃的光华的黑眸紧紧看着我的眼睛,他说:“苏苏,你是说,你发现你已经”

我看着他那线条优雅轮廓分明的唇张张合合,终于忍不住小小地呻吟一声,双手爬上他的脖颈,把嘴唇贴上他的去。

强烈的他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我感到身体抽紧,已经迅速有了湿润的反应。

哦,这吸引还真是该死的强。

他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眨眨眼,嘿,我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兴奋。我伸出舌尖去,滑进他的唇,轻扫他湿润柔滑的嘴唇,只有假笑:“还好,还好。”

陶意棠看看正聊得开心的菲力和妈妈,招手叫我走远一点,我疑惑地跟过去,他从口袋掏出两件东西来给我。

“这是什么”我瞪大眼睛,两瓶药

一个是一只不到手掌长,一指节宽,一指厚的方形小盒,上边写着“速效救心”,隔着半透明的褐色外壳,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米粒大的药粒;一个是一只透明的眼药水一样的瓶子,里面是诡异的暗绿色液体。

陶意棠拿起那只小盒,不知道按动那里,小盒前端“啪”一下弹出跟盒子等长的雪亮刀刃来,原来那盒子成了刀柄。

“咦”我瞪大眼睛,伪装的真巧妙

“这个,”陶意棠把小盒子交到我手里,“这是小聂聂让我找给你的,说让你来防身。按这边这个盖子,刀刃就会弹出来。”

真是精巧,我笑:“谢谢你,你从那里找到的真厉害”

“有一天我走在街上,它就正好掉下来打到我的脑袋。”陶意棠笑嘻嘻地说,又拿起那小瓶给我,脸上表情正经起来,“这个,如果小菲菲说眼睛不舒服,你就给他用,我给了他一瓶,又怕他忘了用。”

“好”我一口应承下来,担心地问,“他的眼睛怎么了严重不严重”

陶意棠摇摇头:“还不太清楚,应该没事。”

路上我又问菲力,他咧嘴笑:“陶太爱担心,真的没什么。”

这次的活动是市影协发起的,从各大院校挑选了有资质的学生参加,一行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而去。混血的菲力格外受学生们欢迎,加之他又开朗阳光,讲解起技术诀窍来毫不保留,经常被一群学生围着不放。我不时留意他,看他的眼睛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四月的纳木措湖还没有解冻,但是冰层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大块的冰互相倾轧,拱起大片晶莹的冰桥来。湖的对面是终年积雪的唐古拉山,层层峦峦,切冰累玉,在湛蓝的高高天空下美得不真实。

辽阔,高远,宁静,震撼。

我站在湖边,仰起头来,闭上眼睛,伸展双臂,仿佛这样自己就溶合在天地之间,仿佛自己的手能随着甘冷的空气延伸到任何地方能延伸到我想念的那个人那里。

我们被大自然感动的时候总会伴随着感到令人心悸的孤独。此时此刻,我想念他,希望他能在这里,能在我身边,给我拥抱。

“在想他”菲力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微笑点头:“你怎么知道”

菲力笑起来:“我自己到处走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天地如此辽阔,自己如此的渺小,孤独不安,非要有个人拥抱才能感到完整。”

我柔和地凝视他:“菲力,相信我。你一定会幸福的,否则才真是天理不容。”

菲力看着我,眼神清澈,微笑说:“我相信。”

勒索

这次出行,我整个人如同被从里到外清洗一遍,西藏是有灵性的地方,就像一首歌里唱的,这里真的可以把你的心洗净,把你的灵魂唤醒。那些天空和山峦,那些寺庙和街道,那些牛羊和牧人,镜头划到哪里似乎都能看见一幅画,我一直都处在半激动的状态中,把相机的五个存贮卡全部拿照片塞满仍然意犹未尽。

半个月的行程马上要结束,回程的前一天,我们住在拉萨的旅店里,在一楼的大厅吃西藏的最后一次晚餐,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却不见了菲力。

问别人,旁边一个学生说:“菲力克赛先生啊,他好像眼睛不舒服,说回去一下。”

我不放心,上楼去敲他的房间门。

敲了好半天菲力才开门,进到他房间,却不见他关门跟进来,我回头一看,却看见他正伸手去摸索门把手,那双湛蓝眼睛对不准焦距。

我大惊失色,奔过去关了门扶住菲力的胳膊,急急地问:“菲力,你的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吗”

菲力朝着我的方向微笑一下:“没事,没事,过一下就好,苏苏,麻烦你扶我坐下,帮我从包里拿药水出来。”

我在他包里没找到药水,急急忙忙跑回自己房间去,拿了陶意棠给我的那瓶备用的来,帮着菲力点在眼睛里。我看他眉头紧皱,抓着椅子扶手的指节泛白,担心地问:“怎么样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菲力轻轻摇头,过了半晌,睁开眼睛,对我苦笑:“不知道陶是不是故意整我药水虽然有效,但滴在眼睛里像烧起来一样。”

我小心翼翼看他眼睛:“能看见了么”

“嗯,没事了,只是一小会儿眼前一片黑而已,点过药水就会没事,”他笑,“我觉得不对,上来拿药水,没想到已经看不见了,幸亏你过来。”

“怎么会这样有多久了”我皱着眉,没想到菲力的眼睛严重到会暂时性失明。

“大概两个月了吧。”菲力挥挥手,不甚在意的样子,“陶说现在查不出具体原因,也许是用眼疲劳,眼科不是他的专长,他总叫我找专业的医院去看看,但我想休息一段应该就没事了。”

“这怎么行菲力,你不要这么不在意,还是尽早去检查一下吧”我着急劝他。

菲力摊摊手,笑:“哪里有时间一个个活动排得满满的,而且,”他对我眨眨眼,“我需要忙碌来治疗我失恋的心。”

我哭笑不得,极力劝他未果,只好作罢,想着,回去了之后帮他联系一下医院再说吧。

从拉萨直接飞回n市,却没看到有人来接。聂唯阳因为在n市的国内首场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的原因,这两天一直很忙,妈妈说好了来接我的,这会儿不知怎么却没见到人。

正想打电话回家去问,口袋里的手机却这时候响起来,看来电,是家里的座机号码。聂唯阳已经回来好几天,他打电话给我也都是用手机,这电话大概是妈妈打来的。

“喂”我接起来。

“苏苏你下了飞机”果然是妈妈的声音。

“嗯,妈妈,怎么”我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妈妈打断,我从没听过温温婉婉的妈妈这样尖锐激动的声音。

她的声音都是抖的,尖且哑,近似喊叫:“苏苏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懵了:“什么事”

妈妈的声音气喘:“你跟聂唯阳你怎么能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跟聂唯阳妈妈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了天,聂唯阳怎么跟她说的为什么妈妈激动气愤成这样

又听见听筒里传来聂文涵隐隐约约的劝解:“阿阮,阿阮,你先冷静一下,别吓着孩子,等苏苏回来再说”

妈妈激动的声音打断他:“你还说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又对我嚷,“苏苏,你立刻回来”

我满头雾水,坐在计程车上给聂唯阳打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电话转到语音信箱去:“我正在录音棚,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稍后再联络。”

怎么回事聂唯阳还在工作,如果是他之前跟妈妈讲的,妈妈反应如此激烈,他应该会告诉我一声,现在这情况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妈妈从别人那里听到妈妈脾气那么柔和,又怎么会为了别人两句话不问我清楚就气成这样

带着满肚子疑问回到家,走进客厅就看见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垂泪,聂文涵在旁边劝慰。

“妈,聂叔叔。”我把背包扔到沙发上,坐在他们对面,“怎么回事”

妈妈抬眼看我,眼睛红红的,把一张照片对我抛过来,聂文涵想阻止:“你别让孩子看这个”

我已经把照片拿起来,看了一眼,我就大惊,这,怎么会被拍下来的

照片上,是我跟聂唯阳。我正躺在床侧,上衣被推到脖颈间,长裤半褪,两只手按在底裤上,脸偏过去看不见表情,聂唯阳半伏在我身上,还好他一只胳膊正巧支在我身侧遮住了我的胸乳,而他另一只手正在扳我按住底裤的手。这正是我年前刚去布鲁塞尔的那一天,我跟聂唯阳闹得不愉快的那一次。

“这怎么”我张嘴结舌,谁拍了这照片谁把它送到家里来为什么

聂文涵说:“苏苏,就是刚不久收到的信封,夹了这照片,还说如果不想这照片见报,就要付出代价。”

勒索我的心里霎时雪亮,是平平这个时间,这个角度,除了她还有谁这应该正是那天她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想起聂唯阳说的,平平接近我是早有目的,原来她真是如此。看来她大概是看出我们家境不错,于是接近我们想伺机而动,没想到那天我们争吵,立刻就给了她绝好的机会。

我闭闭眼睛,想起那天她突然推门进来,一只手似乎一直放在口袋里,这相片不是很清楚,那里装的是手机吧她应该在口袋上开了隐蔽的洞。哦,天,我真是蠢,这就是引狼入室吧

阻止

羞愧愤怒,这样狼狈的姿态被人偷偷拍下来,仿佛被扒掉遮羞衣物推倒人前来,然而,是自己惹来的,能怪谁

我深呼吸,压下情绪,问聂文涵:“聂叔叔,提的什么要求”

聂文涵似是极力想使事情平息,好让妈妈冷静下来,摆摆手对我温和地笑:“别担心,数额对家里来说很少,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些。你妈妈只是担心你。”

又说:“给唯阳打过电话,他在录音棚接不到,还要晚点才能回来。”

我点头。妈妈嫁的这个人,我一向跟他没有多少交流,甚至曾为了他对小时候的聂唯阳的冷落而对他隐有忿忿,然而此时,他的温和宽厚令我感激。

我低头,诚恳道歉:“聂叔叔,对不起,怪我,交朋友认人不清,结果引火上身。”

聂文涵居然幽默一把:“不不,怪我,要不是我让家里有点家底有点名气,也不至于被人盯上。”

要不是妈妈在旁边还板着脸,我几乎笑出来。

妈妈问:“你跟他,怎么回事”

我说:“妈妈,你先别生气,我们,两情相悦。”

妈妈怒意浮上脸:“什么两情相悦你才多大你懂你自己要什么”她睁大眼,声音凌厉,“别告诉我,你跟他,已经越了界”

我被从未面对过的妈妈的怒意惊呆,连隐瞒也做不到,张嘴说:“是。”

妈妈伸手指我,嘴唇哆嗦,又颓然垮下肩膀,手掌遮住眼睛,喃喃:“天,十八岁,这是做的什么孽”

聂文涵轻拍妈妈的背:“阿阮,你别气,孩子们有感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妈妈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多久了”

呃,是说得久一点比较好还是说得短一点比较好

妈妈已经提高声音又问:“多久”

我吓一跳:“从刚过来。”

妈妈瞪着我,不敢置信般深深吸气:“苏苏,你怎么这么傻这么短的时间,怎会有感情他只是在占你便宜”

这话太难听,否定了我,否定了聂唯阳,更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我皱起眉来:“妈妈,你别这样说他,他不是”

聂文涵也说:“阿阮,你别这样说”

“怎么不是你才几岁你怎么懂”妈妈严厉地直视着我,“立刻跟他分开,趁你现在还能回头,我立刻给你联系国外的学校,离开他”

“妈妈”我惊怒,情绪开始不稳,怕她真的这样安排,“我已经十九岁,我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

我的声音也开始无法平稳。我们总是最容易同家人争吵,因为我们最想得到他们的认同,也总是最容易被他们激怒。

“这是为你好,”妈妈的眼神毫不放松,“听妈妈的安排,新学校很快就能办好,马上离开聂唯阳,不要再跟他来往,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看着妈妈顽固的脸色,我觉得无力着恼,试图让她理解,“妈妈你十八岁已经生下我,你难道后悔当时跟爸爸在一起”

妈妈竟一下站起来,含着水气的眼睛瞪着我,声音颤抖:“谁说我不后悔我就是不想让你以后跟我一样后悔也是十八岁,十八岁”

我目瞪口呆:“妈妈”父亲去世时我还不记事,难道他们的结合是如此令妈妈不愉快么

客厅里一下子静下来。

屋门响动,我们一齐望过去,聂唯阳回来了。

他的目光先在我身上走一遍,唇边微笑,接着他似乎察觉气氛有异,走过来问:“怎么了”

聂文涵说:“唯阳,你这孩子,唉,你最好跟你阮姨解释一下。”

妈妈恨恨瞪着他,我叹气,把照片举起来给他看。

他只看一眼就似乎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微微皱起来:“她要什么”

“勒索什么并不要紧,”妈妈坐直身体,瞪着聂唯阳,声音紧绷且冷硬,“我担心的是苏苏。过去的事,我知道再说也没有用,苏苏年纪小不懂事,从今以后,希望你不要再耽误她,否则我只好带着苏苏离开这里。”

“阿阮,你冷静点”聂文涵皱眉劝说。

我又累又气,烦躁:“妈妈,你以为这是什么时代了我的人生跟你的不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妈妈吸口气,看着聂唯阳:“我不管那么多。我也并不想这样让人讨厌,但是为了我的孩子,我不惜做个古板不讲理的母亲,总好过我的孩子以后痛苦。”

妈妈似乎认定我在走她的老路,她想不惜一切阻止我。我无力地看着聂唯阳,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过,又看看我身边的背包,给我一个安抚的微笑,对妈妈说:“阮姨,苏苏刚坐飞机回来,你叫她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问我吧,是我的责任。”

我松一口气。

满心烦乱,却敌不过长时间飞行的劳累,洗完澡我就一头扑在床上睡着了,等我被轻轻的“咔咔”声惊醒,睁眼看见天已经黑下来,窗子透进微蓝的夜色。

声音是从阳台传过来,好像小石子落在上面的声音。我套上白色睡袍,下床到阳台去,扶着栏杆往下看,聂唯阳正站在那里,溶溶夜光里,长身玉立,赏心悦目,夜色是他最好的衬托。

他看见我,声音带笑:“嗨,朱丽叶。”

初夏的夜风从花园吹过来,带着暖暖淡淡的植物芳香,拂过人的身上如同令人心悸的抚摸。我也笑:“罗密欧,要绳子吗”

他摇头,伸开双臂:“来。”

我睁大眼,骇笑:“你开玩笑。”阳台离地面两米多高,离他的头顶是挺近的,离开地面可够远。

“你那么轻,而且,”他笑,声音魅惑,“信不信我”

我咬唇,笑起来:“这可真疯狂。”捉着裙摆,小心翼翼跨过栏杆,站在阳台外侧,闭了眼睛松了手往下落去。

还没从失重的感觉里恢复过来,唇已经被湿热的吻覆盖,鼻端盈满他的气息,如此熟悉,如此心动,我闭着眼睛,近乎饥渴地回吻他。

良久,我们的唇不舍地分开,他低问:“感觉如何”

“很疯狂,”我说,发现自己声音暗哑,我清清喉咙,又笑,“很棒。”

猛兽

我连鞋子也没穿,被聂唯阳抱着一起坐到花园里美人鱼喷泉池边的台子上去。旁边的大丛鹤望兰度过了冷冬盼到了新夏,又抽出郁郁葱葱的新叶来,淡色的花苞在夜色里看起来像在微微发光一样。

我把脸凑在他颈间,深深吸取他的气味,问:“妈妈和聂叔叔呢她怎么样了”

“他们也累了,去休息了。”他声音带点苦笑,“如果她不是你妈妈,事情就好办很多。这时候才看出来你们的确是母女,坚持起来一样固执。”

搞不定我抬头苦着脸看着他。他失笑:“脸皱得像沙皮狗。别担心,她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激烈反对,事情挑明的方式太糟糕,总要给她点时间接受。”

我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

聂唯阳居然撇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他轻叹:“相信我,小东西,一个男人要得到他女人的母亲的认可,从古到今都没有过什么不一样的办法,所以,别问我。”

我睁大眼,忍不住笑意:“甜言蜜语逢迎拍马”以他的性格,还真是好大的牺牲。

“还不至于。”他瞪我,捉着我的手指咬一口,“笑,没良心。”

我笑着躲闪开,伸手去轻抚他眉毛,柔声问:“累不累忙了一天,回来也不能休息。”

他乌黑的眼眸凝视我,而后收紧手臂,把下巴搁到我肩头上:“苏苏,你再这样看我,我们就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我很愿意那样累一下。”

我低低笑,不敢撩动他说,我也想念他的身体和热情,唉,可惜,今天这情况,不合适呢。

“那照片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问,“平平要卖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个吧”

他沉默一下,点点头:“我以为都拿回来了。”

“拿回来”我疑惑,“你什么时候去拿回来过”

“当天。”他简洁地说。

“当天”我想起那晚他不在床上,“那天你晚上出去的时候”

“那时候是他们送照片和她的手机来给我。”他看我一眼,扬眉笑,“看你,满眼问号。我找了人帮忙去拿回那些东西,对待勒索最麻烦的不是要的价码,而是永不止息的骚扰,所以我拒绝了她的交易,然后找人去一劳永逸。”

够狠。原来这家伙早已经不声不响解决过了,好像不露牙的猛兽,无声无息过去就是一口。

我咽口口水:“那你干吗不告诉我”

他挑眉:“告诉你那照片拍得好看呢你看了开心”

“是挺让人不舒服的。”我想了想,又问,“你找的什么人帮忙会不会这次不是平平,是那些人”心里还有点小小期望,平平不会对我无情至此,一次受挫,仍要咬住不放。

“不会,那些人是陶意棠的朋友。”他阻止我张嘴问新问题,捏捏我的脸,唇角勾起来,“问答游戏到此结束。小东西,这些你就别管了,我会把照片和备份都拿回来的,你只要小心你自己就好了,现在,把注意力放到你的男人身上怎样”

五月,是情动的季节。

凌晨的时候蹑手蹑脚溜回房间去,感觉迷迷糊糊刚睡着,又被人拍醒。

睁开眼睛:“妈妈”看她一脸准备谈判的表情,我在心里哀叹,不是吧一大早就来

好在妈妈只是叫我下楼去吃早饭。聂文涵和聂唯阳都不在。早餐依然可口,只是若不是我也饿得狠了,被妈妈那样在旁边盯着,简直吃不下。

我一放下空碗,妈妈就开口:“苏苏,妈妈不跟你讲那么多了,你自己选,你要妈妈还是要聂唯阳”

怎么我要是跟聂唯阳在一起就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我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琼瑶大戏每次看到电视剧里面对哭对喊的伦理冲突情节,我就想,剧里的人是真的想要解决问题而不是要冲突升级吗谁都知道争吵只能使事情变得更糟糕。为什么不能暂时忍让,等冷静下来再探讨

于是我叹气:“妈妈,你在我心里地位如日中天当仁不让。”

妈妈没被我乱七八糟的成语逗笑,但也面色稍霁:“苏苏,相信妈妈,你还太小,你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一时把持不住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说:“是是是。”

妈妈说:“他大你那么多,怎么哄你不是易如反掌你看看那照片,你不用瞒我,他只是要占你便宜,怎么会真心喜欢你”

我说:“对对对。”

妈妈皱眉:“你别敷衍我。我知道你大了,到了交男朋友的时候了,只要人好妈妈不会反对,你看菲力不是挺好多开朗善良,我看出来他喜欢你,你考虑考虑他。”

我说:“好好好。”抬眼从开放式餐厅的半墙看见聂文涵跟聂唯阳正从楼上走下来,两个人正说着什么,大概是正在就勒索事件交换意见,聂唯阳好似听到我跟妈妈说什么,远远瞪来一眼。

我伸伸舌,看见聂文涵往餐厅过来,聂唯阳却转身出门了,急忙站起来跟过去,嗯,任何隐患都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听见妈妈在后边叫:“苏苏,你回来”然后是聂文涵的声音:“阿阮,我睡到脖子又疼了,你帮我看看。”

我笑,聂叔叔自有他的一套办法啊。

铁门外已经停了一辆万皇的车子在等他,他见我出来,站定等我。

我站在他面前,笑眯眯:“我随口哄我妈的。”

他撇撇嘴角:“我知道。”又从口袋里拿了件东西给我,“到时候去吧。”

我接过来一看,是他全国首场演唱会的票,n市音乐厅,后天,票面上印着他半侧的头像,大半的脸庞隐在阴影里。只有近处面光的眉眼分外清晰,长眉轻挑,眼眸微眯,那眼神,真正勾魂夺魄。

“祸害,祸害。”我摇头笑,却忍不住在那肖像上轻亲一下,这照片拍得的确帅,“不是说不叫我看你演出,怕分心么”

“没把她找出来之前,看不见你我才会分心。”他弯腰把唇在我额头印一下,转身上车去了。

条件

因为早晨追着聂唯阳出去,妈妈跟我气恼起来,自己回卧室去,不肯跟我讲话,一幅“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样子,我好气又好笑,如果我真的跟妈妈赌气起来互不理睬,看看是她烦恼多些还是我烦恼多些不是我没良心,天底下哪有子女爱父母能如父母爱子女多

我不会放弃聂唯阳,也不会让妈妈自个儿伤心去,打定了主意要磨到她理解心软,于是不在这气头上去自讨没趣,跟聂文涵一起坐到客厅去等电话去。

等勒索的电话。

难得跟聂文涵独处,开始我们都没说话,后来聂文涵打破沉默:“苏苏,唯阳这孩子,我没带好,性子有点偏执,你多担待他。”

我笑:“聂叔叔,我妈妈这两天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你也要多担待了。”

聂文涵笑出来,眼角几条笑纹绽起,颇有点慈祥的味道:“我知道。苏苏,你是好孩子。”

我讪讪地笑,这么宽容婚前上床,瞒天过海,还好孩子呢。

我呼气,突然间觉得这间房子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等了一天,没等来电话,到了傍晚,却有客人进门。

“菲力”我开门让他进来。

“聂还没回来”他对我笑笑,跟聂文涵打过招呼,“聂叔叔,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哪有什么事要帮忙,除了妈妈因为看到照片知道了我和聂唯阳的事在生气,每个人对这件勒索事件都镇定非常,一是要求的数额确实不多,二是平平大概是把这当成乱伦丑闻来勒索的,可我实际上跟聂唯阳毫无血缘,顶多只能是男女纠纷,人们早见怪不怪。

不过照片是一定要拿回来,聂唯阳的演唱事业才刚刚起步,这样不雅的照片如果曝光,会给他的发展带来伤害。不能冒一点险,我知道他有多喜爱他自己的专业。

况且,那照片那么丑,是一定要拿回来全面销毁的。

妈妈在楼上听见声音,下楼来看见菲力,立刻换上笑脸,拉着菲力说起话来。

“苏苏被我惯坏了,”妈妈剥了桔子放在菲力手里,口里念念叨叨,“别看她爱笑,脾气可大呢,我就说,她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温厚的,脾气好的,两个人才能过到一块去”

咦,妈妈跟菲力对面坐着,眼皮抬也没抬,没往我这边看一眼,可是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呢吧

我跟聂文涵对看一眼,他摇头笑:“既然菲力在,我去公司看一下,很快回来。”倒起身走了。

妈妈又说:“菲力,我看你脾气就挺好。”

我正喝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老娘,这也太直接了点吧况且我都跟聂唯阳拍出那种照片来了,您还好意思推销呢,还真欺负老实人啊

再看看妈妈的神色忿忿,倒也不是多热衷推销的样子,我笑,明白了,她现在这是找援军呢,我跟聂唯阳都不松口,聂文涵表面中立实则支持,妈妈孤军无援,看见菲力,八成是想有个人支持她也好,说服了我先把聂唯阳甩了,再怎么都好说。

“唯阳这孩子,除了阴沉点儿,其他倒也好,”妈妈叹口气,瞟我一眼,“就是脾气也大,你不知道,我看见那照片,真是心惊胆战这叫我怎么放心过起日子来,磕磕碰碰,她怎么会开心”

我微微笑,妈妈现在的想法,正是我去布鲁塞尔以前的心情写照。怕受伤,所以逃避,不敢去争取。的确有痛苦和伤害,可是,我想起他的改变,他的热情浪漫纵容体贴,呵,幸好我早已想明白,否则我将会错过多美好的一切。他的阴暗的一面非一朝一夕所能消散,但是现在,成效显著,我充满信心。

菲力听到现在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看我一眼,我对他作个无力的姿势,他笑起来,跟妈妈说:“聂阿姨,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别太担心。”

妈妈叹息:“要是苏苏找了像你这样的,我才不担心。”

聂唯阳进门的时候,就正听见妈妈在说这一句。妈妈看见他,立刻垂下眼睛,仿佛没看见,我失笑,似乎有时候,人越长大越会做一些孩子气的举动。

聂唯阳的眉间迅速地微拢一下,又恢复常态,问:“菲力我还以为是陶意棠会来。”

菲力说:“他自己有事缠身。聂,陶说还没有找到她。”

聂唯阳皱眉:“整整一天一夜,我还以为他能更能干一点。”

我问:“找谁平平陶意棠不是医生么兼职做侦探”

“别瞎想了,”聂唯阳弯弯唇角,拍拍我的头,坐在我身边沙发上,“又不是电影,哪有那么十项全能。是他有认识的朋友。没有电话打来”

我刚摇头,电话铃就响起来,我们都朝话机看过去,液晶屏上显示着陌生的手机号码。

聂唯阳伸手接起电话。

“是我。”他声音沉沉冷冷,“果然是你,还真不死心。”

果然是平平。我瞪大了眼盯着他,妈妈也不再眼观鼻鼻观心,抬起眼来看着他。

“照你说的价钱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给你嗯,”我递过便签纸,聂唯阳写下一个地址来,“我希望是所有的照片和备份还有个条件”

他手里的笔停顿,浓眉拧起来:“不行。我不会答应。”

什么条件他拒绝得这么干脆我看着他,怕他脾气上来谈判破裂,急忙打手势给他要他温和点都好商量,他的眼光在我脸上转一下,仍是对着话筒说:“不行。”

我着急再打手势给他,却见那边好像挂了电话,聂唯阳把听筒放回去,看我一眼,不语。

我着急:“怎么回事什么条件”

引诱

三个人的眼睛全盯在聂唯阳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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