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家。”邵树德拍了拍裴氏的脸,说道。
裴氏起身,到一旁的案几上收拾东西。
她蹲在那里,薄纱裙裾从中间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邵树德一边欣赏,一边问道:“看得懂吗?”
裴氏一顿:“妾不太懂。”
“圣人就没在你面前说过军国大事?”
“谈的多是如何对付中官,以及外镇藩帅跋扈之事。”
“有没有提起过我?”
裴氏低着头:“圣人尝言,朔方乃肘腋之患,须得除之。”
邵树德笑了:“以何罪讨我?”
“跋扈不臣、银仁妻女。”裴氏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这小妖精!
邵树德直接起身,自己披挂戎服,佩剑、弓梢、弓弦、箭囊一一系好,这才看向裴氏。
裴氏仍蹲在那里,背对着邵树德,耳根都红了,慢慢收拾着公函。
丽子园驿离怀远新城就三十里,第二天就到了。
折芳霭照旧领着一众妻妾相迎。
邵树德有些心虚,毕竟这次带回家的是当今圣上的女官、韩国夫人。在家中稍稍坐了一会后,就火烧屁股一般去了衙署,召集幕僚议事。
“各支军队要好好整顿一下了。”邵树德说道:“轮番远戍,一走便是两年,此番进关中又是一年,不少将士已经三年没见到我了。”
晚唐武夫,第一个考虑的始终是如何防止下面人造反。
虽说这些年一直很注意,镇内没有第二个人的威望接近自己,但邵大帅是个精细人,防微杜渐的事情一直在做,而且要常抓不懈。
这对军府诸将也是好事。
这世道,谁没有野心呢?怕是一个小兵都有野心,别说大将了。
关键是不要给人家机会。
便是忠直如牛礼、卢怀忠,笃厚如符存审、高仁厚,真把太阿之柄送到人家手上,他真把持得住吗?
不要这么考验人性,这是在害人家。
乱世之中,大伙抱团取暖,聚在一个地方也是缘分,邵大帅还是很愿意与大伙一起享受富贵的。
“大帅欲如何整军?”陈诚还没有回来,赵光逢是唯一的心腹幕僚。
“《开元礼》中对田猎与讲武如何规定的?”邵树德问道。
“人型图书馆”赵光逢略略思索了一下,便仔细讲解了开来。
末了,他问道:“大帅欲讲武还是田猎?”
“先讲武,再田猎。”
田猎,一般在仲冬时节举行,避免耽误农事。但就灵夏来说,草原多得是,根本不会影响庄稼,什么时候都可以举行。
而且,他若搞田猎,不会像中原地区那样在猎场周围围上木栏,而是和正常打猎一样,“贵在真实”。反正这年头草原上的动物还挺多,不怕猎物太少难看。
再者,田猎其实也是场大型的社交聚会。
国朝以来,高祖田猎24次,太宗田猎25次,玄宗田猎4次(2次临时终止),其余诸圣,都没超过5次,武后、睿宗、肃宗、顺宗、文宗、懿宗、僖宗甚至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搞过,宪宗有三次欲田猎,都被宰相劝住了。
唐宋之交,后唐庄宗搞了丧心病狂的33次田猎,他总共才在位四年……
赵大搞了2次田猎,讲武3次,也挺猛,车来了5次,真宗次,仁宗2次,其中一次被宰相喷,终止了,剩下几位全是零。
邵树德以前经常和草原诸部头人一起打猎,次数好像挺多……
若他是皇帝,估计早被大臣喷得体无完肤了,但话又说回来了,开国前两代皇帝,似乎都有任性的底气。
“大帅欲在何处讲武?”
“灵州、夏州择其一。罢了,就在地斤泽吧。阴山蕃部、横山党项、平夏党项离得都不远,各部全部过来,一个不许少。”
“欲带何人?”
“军府衙将、幕府僚佐,除必要留守人员之外,全部参加,家小亦可带上。外镇质子、豪商大贾亦一同邀请。”邵树德说道:“怀远留一军戍守,其余诸军,全部开往猎场,分左右两厢,进行讲武。”
所谓讲武,就是两支军队,一攻一守,变幻各种阵型,进行对抗。
国朝的讲武,一般在都外进行。到玄宗时,对抗场地附近车水马龙,大群百姓围观,已经起不到实战训练的意义,娱乐化的性质越来越浓厚。
邵树德带大军到地斤泽讲武,肯定是没多少围观百姓的,实战化训练的成分会高很多。
朔方镇十五万大军了,今后大场面会越来越多,这种诸军联合讲武的行动还是很有意义的。
命令一下,幕府立刻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