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总算还有一些军官有理智,连踢带打将大头兵们轰进队列。
大头兵们好歹打了多年的仗,知道不列阵那就是散兵游勇,是人家盘里的菜,于是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勉强阵列完毕。
乱军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三万七千余人!
原因是一路上招降纳叛,又有不少策军溃卒入伙,跟着一起去长安。
张钧本不愿的,觉得这些人一门心思奸淫掳掠,只会是负担。但弟弟张鐇及幕僚陈讷都劝谏,认为现在需要壮大声势。并举了当年朱泚大肆征丁入伍的例子,认为光靠那五千安西军,是断然无法坚持那么长时间的。
而且,他们现在可能还要面临正在赶来的各路勤王军的威胁,兵不够多可不行。不仅路上收编的这些人,城里的禁军士兵,将来亦可吞并,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滚雪球,壮大本部力量。
只要在长安站住了脚,泾原都可以不要!
三万七千人,此时抵达长安城下的超过一万五千。从城头上看下去,黑压压一大片,无边无际,站满了旷野。
也就长安周边地方大,不然这么多人还真不好摆开呢。
圣人的脸色有些苍白。
孔纬、杜让能以及新提的徐彦若三位宰相齐至,与北司的枢密使们一起,分列圣人左右,仔细看着城外。
贼势滔天!
三千多策军排在乱军前方,就好像狂风中的树叶,随时要被刮得七零八落。
宰辅们还算好,勉强站得住。
国朝出将入相的体制,并没有严格的文武分野,武人可当宰相,宰相亦可出镇为节帅。总体而言,大佬们还稳得住。
中层朝官,很多人在地方幕府里干过,也不太陌生,面色还好——这又是国朝特色,经常征辟地方藩镇的文职僚佐入朝为官,这其实也是那些没考上进士的文人的一条出路。
但新进官员的脸色就煞白煞白了,他们是真的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尤其是那些新科进士们,有的刚娶了新妇,正是恩爱缠绵的时候,被大头兵们掠去,肆意挞伐,转手于多个军营之中,最后下落不明?
进士新贵们的脸色,现在就和圣人一样白。
“杀!杀!杀!”叛军已经整队完毕,怒吼声直冲城楼。
圣人只觉腿有些软,西门重遂和孔纬一左一右,隐蔽地扶了一把。
“贼军进攻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西门重遂、孔纬同时回头。
中官们“部伍整肃”。一会若有不谐,他们就会护着圣人回宫,然后与乱军谈判。
中官们会武艺的比例不低,北司有专门的训练机构,还有教他们读兵书的地方。
孔纬皱了皱眉,刚才应是翰林院那边有人经不得吓,乱叫出声。
泾原军排出的是个方阵。
大阵缓缓前行。
七十步之外,一波箭雨射出。
策军阵脚动摇,喧哗声渐起。
西门重遂恨恨地一拍城墙,将士们都不愿死战么?
五十步,又是一波箭雨。
不少人开始逃跑。
“临阵溃逃者,皆斩!”李鐬带着亲兵,也顾不得指挥了,直接冲过去拦截溃兵。
但他拦得住这里,拦不住那边,溃兵越来越多,连带着原本还想厮杀的军士也胆气皆无,直接扔了器械,转身就走。
“策军跑啦,追!”
“长安是咱们的!”
“一会都别跟我抢,老子是副将。”
“滚你妈的,凭什么不抢?先到先得。”
随着策军的崩溃,乱军顿时陷入了癫狂,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便追了上去。
“前阵追敌,百步为限,后整理……”张钧刚下了一半命令,突然间顿住了。
在他的视野中,泾原军士兵们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追着策军的屁股,直朝安远门冲去。
这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追击速度!
万一遇到阻遏的敌军,没有合理分配好体力,还能再战吗?
而且阵型越来越散乱,再不复之前的整肃,几乎就要完全崩掉了。
而随着他们的前冲,中军、后阵、左翼、右翼、散队、游阵的军士也纷纷鼓噪,害怕好东西被别人抢了。
“怎么还不下令?”
“张帅快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