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万籁俱寂,如泣如诉之声听来分外凄凉。静夜孤灯,生死两茫茫,他的心底深处涌上阵阵从未有过的孤寂,过往的无数个片段迅速涌现于脑际……
几天前亲吻北风玉颊之时,她那似羞似恼的情仿佛就在眼前。
如同时光倒流,已记不清是哪年的寒冬腊月?慕容紫烟带他出巡,夜里露宿于荒山野岭,他半夜在温暖车厢中醒来,推开车窗,阵阵寒风呼啸而来,不由打了个寒噤,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大地积雪盈尺,静夜无声,只有风吹干枯树梢的哗哗声和雪打地面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树枝被吹断的落地声。
但见窗外盘坐于地上打坐的北风已变为一个雪堆,雪地上阵阵寒气袭来、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她那娇嫩雪白的脸上,她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如同此刻,活像被冻得僵硬的尸体。围坐在马车周围的摘月等三人也和她一样,只不过他通过窗户看不见而已。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们并非天生不怕冷、不怕疼,而是自幼被乾娘那种严酷的训练方法将她们变成了冷血动物,使得心中只知效忠于夫人,她们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对肉体上的各种感觉变得麻木不仁,她们身上那股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和忍受各种苦难的惊人能力几乎无人可及!
他还清楚地记得,有次随慕容紫烟在洛阳龙潭大峡谷中伏,北风手提雪亮大弯刀守护在他车窗之外,激战中被敌人在她身上刺中五剑,剑剑追魂夺命,血透重衣,但依然毫不在乎地将围攻她的五十多名黑道高手一口气杀掉三十多个,余者被她这股狠劲霸气吓呆,逃之夭夭。除了乾娘和两个姊姊,从小他能接触的女性,也就这四个姑娘。
在他印象中,乾娘虽疼爱自己,但狂虐毛病一旦发作,是如此恐怖,似乎恨不得撕裂自己,已记不清北风那宽厚的脊梁,为自己挡下过多少次暴怒的拳打脚踢。只有她才是自己唯一的避风港,每当自己遭遇恐惧和危险,她总会及时出现,为自己挡下一切灾难和不幸,为自己舔舐心灵的创口……
时光再退,进入他记忆中最伤痛、也最为模糊之处。那同样是一个严冬腊月,经历惨绝人寰的杀戮之后,自己似被扔进灌木从中……人声渐去,除了遍地血腥,大地一片寂静……
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冻得他瑟瑟发抖,在他被冻得即将昏迷之际,一条小小的白色身影盈盈而来,在他眼中快速放大,随后,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那是他终生难忘的瞬间,在他幼小心灵中,快速凝聚为永恒!
林林总总,这样的记忆碎片实在太多太多,分开来看,每件事情是如此平淡无,串联起来便成为一幅充满爱和温馨的长长画轴,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感动,而是怦然心伤,双眼迅速变得模糊……
她的恩情,实在罄竹难书!
他抬起朦胧泪眼,但见原本丰满、充满力量的柔荑,已变得如同鸡爪一般干枯,握在手中是如此无力。原本宽厚坚强的脊梁,如今已无法支撑起自己娇躯。
如大海般深沉的秋水双瞳,已变得没有一丝光泽。
这双总是冰冷的手,却曾经带给他多少童年的温暖?那毫无女子柔感的脊梁,为他遮挡过多少次狂风暴雨?这双一向冷酷无情的眼,又曾多少次为他舔净心灵的创口?
枕边那块跟随她多年、从不离身的蒙面白纱,已变得有些发黄,他拿在手中,上面似有余香,可知今后,是否还有人会戴?
心中一阵刺痛,顿时泪如雨下。惊惶、焦灼和无助,刺痛他的经,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他紧紧抱住她那冰冷僵硬的娇躯,希望用自己温暖的胸膛将她捂热、让她冷得象冰的血液恢复流动。他不敢大哭大叫,一旦招来众人,铁定有人会告诉他一个可怕的字眼。试想一下,谁愿与死人为邻?
他在北风耳边不停地轻声呼唤,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没死,只是暂时听不见自己的呼唤,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
呼唤声渐转低沉,最终转变为心灵的呼唤,智越来越模糊,眼皮是如此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无月再次陷入可怕梦魇之中:炽烈的三昧真火在眼前肆虐,炙热的光芒令他无法睁眼,肉身的疼痛已变得麻木,但在巨斧猛击之下,元被敲离身体的感觉却分外恐怖!元飘荡于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尚被禁锢于刑架之上!即便这样,元依然逃不开三昧真火的焚烧……
隐约之间,似有一个娇柔的声音在不断地呼唤着……
他猛地惊醒过来,心中狂跳不止~同样的恐怖场面,为何反复出现于梦中?
北方某地一栋静雅绣楼之上,有个人焦灼地呼唤着,同时惊醒过来!也在心里问出同样的问题……同样找不到答案……
无月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趴在床边睡着,紧接着,一直摸在北风心窝的左手,「咚……咚咚」轻微地抖了三下,那种用尽心灵才能感应得到的微弱颤动。
是~心~跳!
他跳起来在屋里跑了几圈,心中的狂喜难以发泄:「谢天谢地!九九大还丹依然有效!难道是我的噩梦唤醒了她的灵识?莫非,噩梦中呼唤我的,就是她?唉~都这样了,她还惦记着卫护我……」
热泪再次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些日子里,绿绒夜里暂时住在隔壁雅厅之中,方便照顾二人,此刻被卧室中跑步声惊醒,忙过来一看,见无月这付又哭又笑的表情,顿时惊呆了!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无月被她看得大感窘迫,却难掩心中喜悦地说道:「刚才北风姊姊心又跳了,她没事!」
绿绒也挺高兴:「那感情好!公子被贞雯叫走后,飞霜和彩虹姊来过,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彩虹姊哭得可伤心了!」
她转身回到雅厅,将一直温在暖炉上的鱼翅莲子羹端过来,说道:「这是大小姐送来的,交代小婢待公子醒来,一定要让你喝了。」
无月道:「我咋没见她啊?」
绿绒说道:「是大小姐见你趴在床边睡着了,不让我叫醒你。唉~当时可吓死我了,还以为她来找麻烦的呢!谁知大小姐竟似变了个人,对小婢温和得很,还嘘寒问暖呢……」
脸上现出一付受宠若惊之色。
无月点头道:「她回去了吧?」
绿绒道:「没呢,此刻就睡在楼下丫鬟厢房里,把守卫赶到隔壁储藏室去了。唉~我看呐,大小姐对你真没得说,前些天咋就闹成那样呢?」
无月吃了一惊:「她……她居然就睡在楼下?又想干嘛?」
绿绒色有些异样,若有所思地道:「我也不知,大概……大概怕其他女子来找公子吧?」
折腾半夜,他的确有些饿了,接过碗来,但觉鲜味儿中带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几口便喝得精光,那滋味儿,唉~经历刚才那段惊魂时刻之后,他一刻也不想耽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马上动身前往西昆仑!」
如此突兀的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脑子里立马涌上另一个念头加以反对:「就这样溜出去太危险,还是等天亮后请求乾娘放行吧?」
他转念又想:「若是求乾娘立即放行,铁定无望!她会派大队人马随行,再快也要下午才能出发。我此行是去求不死仙,又不是去抢人,如此招摇而去,岂非大为不敬?我看,你还是连夜偷偷开溜!原本还担心一旦远行,北风朝不保夕,如今有九九大还丹保命,这层顾虑也没有了,你还犹豫什么?」
无月但觉脑子似乎分成了意见相左的两半,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思想斗争非常激烈!
他还从未偷溜出去过,而恰恰因为从未有过,反而令他倍感兴奋,更何况这样做很可能会救北风一命,让她从死亡挣扎的苦海之中解脱出来。立马开溜的念头渐渐占据上风,他又开始绕屋子转圈,一面踱步,一面冥思苦想该如何行动。
「当然啦,首先得想法溜出大院儿,强闯肯定行不通,要怎样才能骗过那些守卫呢……」
想着想着,为自己最终做出勇敢的决定,以及初次冒险行动而激动不已!
绿绒站在一边,见他一会儿凝目沉思,一会儿握紧双拳做出咬牙切齿之状,一会儿又激动得两眼放光,嘴里念念有词,心中大觉古怪,暗自担忧:「莫非见北风姊姊不死不活的样子,公子莫要急疯了吧?」
她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啦?」
无月「啊」地一声,如梦初醒般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绿绒,似乎不认识一般。
绿绒脸上不觉一红,嗔道:「公子到底怎么啦?不认识小婢了么?」
她若非心如鹿撞,看得再仔细一些,会发觉无月双眼虽对着她,然而却聚焦在远处某个虚无缥缈的所在。
无月正想得兴奋,或许冒险是人类的本能吧,尤其对他这样的青春期少年而言。见绿绒再次动问,他这才收回目光,喜滋滋地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突然发觉,你长得真好看!」
绿绒闻言吓了一跳,继而晕红双颊,忙跑到门口张望一番,还好走廊和雅厅里没人,楼下厢房里也没啥动静,估量大小姐已睡着,这才掩上房门回头道:「公子想害死小婢呀,这种话怎能乱讲?」
无月认真地道:「我没胡说,就是好看嘛!」
绿绒脸更红,低头道:「我咋没觉得呢?」
无月笑道:「那是因为你跟夫人一样,不爱照镜子……」
绿绒心道:「我不用照镜子,只要你……」
心念未已,却见一双脚出现在身前的地上,一阵如兰似麝、熟悉而撩人的味道随着一阵清风扑鼻而来。
她心如鹿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怀春不分高低贵贱,无数春梦中那最美最浪漫的一幕突然成为现实,她该是一种什么心情?但觉双手被梦中人握在手心,被他双唇在热得发烫的脸颊之上,轻轻点了一下……
绿绒如遭雷殛!魂儿似被勾离娇躯,不知飘荡到了何处?
她娇躯发软,好想在他身上靠靠,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那灿若星辰的深邃明眸,发觉,里面最幽深之处,恰似魂儿飘去安身之所在……
逃避危险是动物本能,却无人能逃避感情,周氏龙曾说,「爱是种迷药,喝过之人会失去理智、迷失自己,为了爱可以牺牲一切,为对方做任何事,无条件地为对方付出,乃至性命!」
躺在床上这位便是这种解释的最佳注解,绿绒会望而却步么?
显然不会,她脉脉含情地看着无月,正想开口,却听他说道:「绿绒,好好照看北风姊姊,哪怕她再无一丝心跳,也得想法保护她的身子,无论如何绝不能将她下葬!能答应我么?」
绿绒听得有些糊涂,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答应,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无月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了,快去休息吧,你也够累的。」
唉~这家伙实在是……他难道觉得自己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待绿绒回屋之后,他将随身衣物胡乱打了个包袱,虽然去心似箭,他还是给乾娘留了封信,想想不妥,怕将来遭埋怨,又在抬头「紫烟姊姊」后面添上一堆人:大姊,花姨、烟霞阿姨,晓虹妹妹,飞霜、彩虹、艾尔莎姊姊……
完了摸摸身上,一两银子也无,只好在屋里找,谁知搜遍了北风的衣橱和抽屉,别说金银,连珠宝首饰之类也找不到一件,唯一收获是串铜钱!
他知道四女卫生活俭朴,却未想到竟如苦行僧一般穷酸!没办法,只好将就了,心想大不了象在渑池当乞丐那样,讨饭也要讨到西昆仑去!
自以为准备妥当,出得房门,小心关好。门外是木板铺设的走廊,外侧是红漆雕花木栏杆,正对着一丈外彩虹楼二楼卧室的后窗,透过窗纸,里面烛光摇曳,也不知彩虹入睡没有?
结论是没有,她此刻正在看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和无月在那条幽深花间小径里的那一幕,心中不断喃喃自语:「无月,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仅仅一时兴起?」
远在岳州君山长鲨帮总舵的摘月,此刻同样没睡着,也在向自己提出类似的问题,随即又在想:「出来好些天了,大姊伤势眼下如何?对无月打击一定很大,也不知他还好么?还有夫人……」
无月不禁比较了一下大小姐、彩虹和绿绒的粉腮,今晚都亲过,嗯,都一样娇嫩!
雅厅和楼梯在西头,要下楼必得沿走廊经过雅厅门前,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雅厅门外倾耳听了听。
里面一片漆黑,绿绒躺在贵妃椅上,心儿兀自砰砰乱跳,她感觉象梦游一般,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躺下的,摸摸身下,还好不是地板,动人的触觉仍残留粉腮,她的心倏地被揪住、拼命挣扎着、猛烈地跳动,似已跳离心窝,飘飘渺渺不知飞向何处……
她直愣愣地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上面渐渐幻化出无月的脸,隐隐约约,似乎在深情地凝视着她。在此星月消隐、尚未日出的最黑暗时刻,万籁俱寂,可她的心却象闹市般喧哗,她的眼前也是一片光明……
突如其来的感动击倒了她……无论如何,经过不懈的努力,她向着自己的幸福迈进了一大步,这是对她挖空心思、竭尽所能的最佳回报,此刻她哪睡得着?
无月听了半天,里面除了偶尔唉声叹气,再也没啥动静,便赶紧由门外溜过,匆匆下楼而去。
茶艺精深之人,心有七窍是必备素质。无月下楼之时,绿绒虽意乱情迷,却似有所觉,忙披衣起身查看。黑暗中,那条令她心醉迷的身影,正从飞霜楼和彩虹楼之间的夹道穿过,向院门走去。她赶紧悄悄跟了下去,不是去阻止,只想跟着他,哪怕天涯海角!
傍晚时分门房和相连的五间平房虽已被周韵一把火烧为废墟,但依然有人执勤,无月对守卫说声回秋水轩拿东西,便扬长而去。到了后院大门,他说出去找上红旗十七纵队队长艾尔菱有急事,也混了出来。
可是,沿着前院主干道一路向南来到湖边之后,他开始犯愁了。夫人有严令,没有她的钦准,不许他踏出大院一步,想找借口混出暮云府大门,那是门儿都没有!
他心想:「前院东侧路边是腾龙阁,再过去是分属上四旗的四大排延楼营房,戒备森严,一点机会都没有。西侧北边是练武场,南边这儿是小湖,尽头的西墙边是绵延不绝的马厩,也许在那儿可以想想办法。」
他沿着湖北岸蹑手蹑脚地向西行去,忽然想起花影所说,在湖边看不到下面的情况,记得她所居二号院天井中挂着点亮的灯笼,便凝向湖心看去。可岸边离湖心少说也有十丈,斜斜看去,一片银波闪亮之下,哪看得见一点灯笼的火光?
由于看得入,脖子伸得老长,一只脚不小心踩进飘着浮冰的湖水,但觉一阵冰凉刺骨!忽然又想起一个半月之前,在那座豪华山庄之中『冬泳』的情景,影儿那双深情的眼波浮现眼前,总象在诉说着什么。
「还有特爱赌气的小雨,不爱说话的灵缇小姐,不知她俩现在还好么?唉~彼此敌对,既无缘相见,思之何益?徒增烦恼罢了!」
不禁甩了甩头,似想赶走心中那丝丝牵挂,可惜不太成功。
刚过了练武场西南角没多远,离马厩至少还有二十丈距离,他就被人发现了。
随着一声喝问,前方影影绰绰过来三人,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他心中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边戒备也如此森严!走近一看,却是彩虹手下一个小队长,其余二人想必是他属下精卫队员。
那位小队长倒是远远便认出了他,不由吃惊地道:「深夜风寒露重,公子跑这儿来干嘛?快回去吧,晚了夫人不见你,又该着急了,到时大家又不得安宁。昨晚大小姐一番折腾,大伙儿已够累的了!」
无月笑道:「我是听说镶白旗从河套大草原,刚为夫人弄来几匹良驹,急着想看看,所以连夜跑过来。」
他这急中生智,倒也并非胡诌,晚饭后慕容紫烟一行上飞鹰阁看他和北风,曾随口提及。
无月爱名驹满大院尽人皆知,小队长倒也信了,再说精卫队除了飞霜,北风摘月彩虹三人的属下都对他礼敬有加。他很殷勤地把无月带到马厩中央靠左一排。
马厩南北成行排列,由前院南墙起始,沿西墙一直向北延伸至后院南墙,进深二十余丈,共十六行围栏,每两行之间有一条五尺宽的通道隔开,每行大约有九十来个围栏,几乎一眼看不到头。
无月看着五匹新到的名驹,清一色的五花马,高头窄额,身高体壮。他装出一副欣赏之态,想上前表示一下亲热。可马儿刚被驯服没多久,冲他喷鼻踢腿,摆明不欢迎。小队长忙道:「这几匹马有些野,公子可要小心了!」
无月笑道:「没事儿,刚见面有些生疏。这样吧,你们只管回房休息,我要在这儿和它们多亲近亲近,就不用陪我了。」
今晚大家都很疲惫,见他如此说,便齐齐向他躬身行礼,转身去了。
无月眼睛看着马儿,却竖起耳朵倾听着背后的动静。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不闻。他这才回头四顾,马厩中再无人影,他隐身马灯照不到的暗角,忙捂住口鼻,马厩之中真是臭啊!倒不是看马之人偷懒,每天都打扫两次的,可这里面马匹实在太多,打扫得再干净,也难免有股难闻的味道。
他越过一排排围栏,抵达西墙边上。最后一排马棚与西墙相隔两丈左右,只见马棚围栏外侧、悬空六尺高处挂着一长排方形铁笼,个个笼门大开,心想:「这些铁笼用来关犯错马儿的么?好象小了点儿吧?用来捕鸟?又太大……」
琢磨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些铁笼有何用处?
西墙与围栏间遍植花草树木,枝桠密布,墙高三丈。他最近轻功进境速,颇为自信,估量了一下,若全力跃起,抓住墙垣边角借力,当可上到墙头。于是瞅准一个着手之处,将轻功提至极限飞身跃起!
忽闻嗖嗖之声大作,眼见无数光点,风驰电掣飞来!
人在空中,行将力竭,根本无从躲避,闪念之间,想脱掉锦袍挥扫暗器,却被包袱缚住,急切之间哪能脱下?
无奈之下,象缩头乌龟般双臂抱头、耸肩团身,一切听天由命!
但闻『噗噗』之声不绝,如击败革,浑身上下,不知中了多少暗器!心念未已,又闻前上方风声迅疾,稍稍移开双臂看去,一个铁链牵引、尺许圆径的硕大铁锤向自己当头砸下,铁锤轮廓在眼中飞速变大,除了再次缩头,再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