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完毕后,杜环山剑尖斜向下,摆了一招青城剑法中的起手式「朝露斜阳」!
韩亲仁使的兵器是日月双钩,他轻喝一声:「当心了!」,脚踩九宫步法,直取杜环山中路!
杜环山从未见过这般兵器,实战经验又浅,当下只得后退一步,使出青城剑法中的「远眺群山」一招,剑锋划出三道波浪,将前方遮挡住!
韩亲仁的日月双钩乃是门兵器,有些克制长剑,左手的日钩呈一个环形,中有手柄,可近身攻击,关键时刻还可以当暗器投掷,右手的月钩则与寻常的剑长度相当,上端有月牙戟,下端则是铁钩!
韩亲仁料定杜环山没见过手中兵器,于是月钩在前,日钩护身,连出八招,招招不离杜环山中路!
杜环山见对方攻中有守,一时不知如何抵敌,渐渐被逼到了擂台边缘,他自知已无退路,于是腾空而起,想突破韩亲仁的双钩封锁!
从方才跃上擂台的身法来看,韩亲仁轻功也不差,但是他却并未跟随杜环山,而是仍然留在地面,静待时机!
果然,杜环山纵身跃过了韩亲仁,突破了他的封锁,趁机回身一剑,撩向韩亲仁后背,来了一招「夕阳西下」!
韩亲仁早有准备,他只待剑来,剑尖到时,突然伸手一格,剑尖正好嵌入日钩当中,被锁住不能动弹,同时月钩削向杜环山握剑的右手,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他弃剑告负!
学剑之人,对剑何等珍惜,可以败,剑却不能弃,杜环山急中生智,并不向后拔剑,而是顺势向下一刺,韩亲仁没料到杜环山居然会连自己的手都不顾,只得松开日钩,躲过了杜环山这一剑,但韩亲仁反应迅速,闪避过后,马上转守为攻,就地一滚,月钩一横,削向杜环山脚腂!
杜环山方才冒险一试,勉强挽回了败局,却不料韩亲仁第二招来得这么快,只得将剑划了一个圆弧,挡住韩亲仁的月钩,中路却完全暴露了出来!
韩亲仁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大的漏洞,他月钩忽然倒转,钩子在上,月牙戟在下,日钩也同时击向杜环山腰部,杜环山剑招使老,首尾不能兼顾,慌乱之中,胸前已被月钩拉开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长衫也被撕开,幸而韩亲仁手上留情,不然钩子再入半分,杜环山就性命堪虞了!
观战的洪展麟见杜环山受伤,连忙跃上台去察看,见只是皮外伤,连忙抱拳道:「多谢韩少帮主手下留情!洪某代杜贤弟谢过了!」
胜负已分,杜环山并无大碍,南宫烈让下人扶他下去疗伤,自是不用多说!
洪展麟目送杜环山远去后,转身对韩亲仁道:「韩少帮主使得一手好双钩,洪某不才,也想用剑领教一下!」
韩亲仁双钩一竖道:「素闻点苍派鞭剑双绝,今日有幸讨教了!」
洪展麟缓缓拔剑出鞘,捏了个剑诀道:「请!」
韩亲仁心知洪展麟武功和实战经验都在杜环山之上,也不再客气,月钩使出一招「仙人指路」,日钩则继续护住胸口,这一招他方才对杜环山用过,乃是攻守兼备的一招!
洪展麟深知韩亲仁的双钩以锁兵器擅长,进可攻退可守,长短搭配,但他方才也看出来了,韩亲仁一身武艺,全在兵器之上,内力却并不是很精纯,如果他内力较深的话,杜环山冒险那一招根本就使不出来!
洪展麟微微一笑,手中宝剑已闪电般刺向韩亲仁右肩,韩亲仁月钩虽长,较之长剑却还是短了半寸,而他持月钩的正好又是右手,左手的日钩并不能照顾到,所以只得转攻为守,用月牙戟封住了洪展麟这一剑!
点苍派乃是九大门派之一,门人主要修炼剑法和鞭法,洪展麟所练「飞尘剑法」,乃是点苍派最精妙的一套剑法,只传于天资聪慧的弟子,「飞尘剑法」要点就在于变化迅速,攻势凌厉,往往普通的一剑都蕴含十数种变化,让人难以防范!
只见洪展麟迅速变招,剑尖微微一抖,却已刺向韩亲仁咽喉,韩亲仁用日钩一挡时,洪展麟已经闪电般刺出了六剑!
这下换成了韩亲仁手忙脚乱了,他只觉得洪展麟的剑如幽灵一般,总是围绕在自己上路,要么是咽喉,要么是肩膀,自己却怎么也锁不住他的剑,更有甚者,韩亲仁除了格挡外,都碰不到洪展麟的剑!
洪展麟暗运内功,将内力灌注在剑上,只见这把寻常的铁剑仿佛踱了一层金似的,发出耀眼的光,在烈日的照耀下,甚是刺眼!
韩亲仁好几次挡住洪展麟的招式,都觉得铁剑如烧红了一般,甚是烫手,而且洪展麟每一剑都力道十足,韩亲仁挡住几次之后,虎口也微微发麻,甚至月钩都差点把持不住了!
灵虚子点头道:「点苍派不是长于剑法和鞭法么?这位洪少侠的内功好像不似点苍派心法!莫非贫道看走眼了?」
薛鸿飞道:「以他的内功修为来看,已不亚于江湖中大多数成名高手,为什么点苍派没有选他作为掌门接班人?」
南宫烈若有所思地道:「或许是他有什么遇吧?至于掌门人之事,乃点苍派内部之事,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三人议论之时,洪展麟和韩亲仁的较量也将近分出了胜负,只见洪展麟剑尖挽出一朵剑花,笼罩住了韩亲仁全身,这一招乃是「飞尘剑法」中极为精妙的招式,唤作「莲花锁圣婴」,一剑当中包含三十六种变化,而且剑势极快,容不得人思索片刻!
韩亲仁心知绝难抵挡,只得将日月双钩护住周身大穴,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韩亲仁身上乍现十几处伤口,衣服也破烂不堪了!
洪展麟看在刚才韩亲仁手下留情的情面上,也并未下重手,韩亲仁身上的伤口仅仅是破了一点点皮,韩亲仁自知不敌,将双钩收回,抱拳道:「韩某败了!」
洪展麟收剑回鞘道:「承让!」
韩亲仁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也拒绝了环秀山庄下人的搀扶,下台带上随从去了!
薛鸿飞道:「这巨鹿帮少帮主也算是武艺精湛了,难怪巨鹿帮这几年发展如此迅猛,听说除了河北总舵外,还在山西,河南都分设了分舵!」
南宫烈点点头道:「前几年巨鹿帮帮主韩鹏还来拜会过愚兄,探讨生意上的事情,那时候巨鹿帮还是小帮,如今已经隐隐然有赶超九大门派之势了,现如今他已有门徒上千,着实是江湖中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洪展麟获胜,下面许多人齐声赞道:「洪少侠武功高超,剑法精妙,看来今日洪少侠必将夺魁了!」
这恭维话一出,点苍派扛旗的人脸上都笑开了花,洪展麟则摆摆手道:「诸位抬举了,洪某不才,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台下多人道:「洪少侠过谦了!」
正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众人循声望去,见那人斜躺在座椅之上,虽然身着华服,姿态确实甚为不雅,原来此人竟是唐门二公子唐天纵!
唐门雄踞蜀中,经过多年发展已然完全将势力发展到蜀地之外,不仅在武林之中扩张迅速,还在朝廷中建立了自己的人脉网络,完全取代了紫月山庄的地位,成为新的四大世家之一!
唐门专攻暗器和毒药,这两样正好是寻常人最惧怕的,武林中人常言:「宁可碰见鬼,也不愿趟唐门的浑水」所以唐门中人在江湖中行走时,虽然武功不高,却极少遇到敌手,这也造就了他们飞扬跋扈的性格,这位唐门二公子唐天纵就是典型的目中无人型!
说起来参加这次比武招亲,唐天纵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一来他本就不愿意前来参加,是后母硬逼而来,二来到此之后,南宫烈并不待见他,让他吃了不少瘪,三来今天见到落寞的紫月山庄居然能凌驾于他唐门之上,成为贵宾,心中更是愤恨难平,适才又听见洪展麟被大家交口称赞,于是唐天纵再也按捺不住,口出狂妄之言!
洪展麟听了此言,虽然不悦,但仍礼貌地道:「洪某适才出来献丑,除了抛砖引玉,也想向诸位高手请教,如今唐公子愿意指点,实乃洪某幸事!」
洪展麟此言一出,两人涵养人品高下立判,众人难免议论,而且都是一边倒的支持洪展麟,唐天纵越听越气,手重重一拍座椅,人瞬间拔地而起,直飞上擂台!
唐天纵傲然道:「今天本公子就让你见识下唐门的厉害,也好让下面这群乌鸦闭嘴!」
唐天纵的嚣张气焰不仅台下众人看不过眼,连灵虚子也道:「这小子目中无人,真是有辱唐门之名!」
薛鸿飞则道:「道长,你怕是久未下山吧?非是这唐天纵一人如此,而是唐门上下都这般德性,尤其是唐门之主唐威,要论目中无人,只怕唐天纵还及不上他老子一半呢!」
薛鸿飞有此之言,也是亲身经历,上次武林大会时,他就见识了唐威的品性,因此对唐天纵如此盛气凌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南宫烈作为主人,虽然也极为讨厌唐天纵,但为了门派之间的关系,也不好直接出言指责,于是对洪展麟道:「洪贤侄,尽你所能吧!」
得到了在场武林中人声援的洪展麟点头向南宫烈致意,然后不卑不亢地道:「就让洪某的雕虫小技来试试唐公子的高招!请!」
唐天纵却手一扬道:「且慢!规矩对本公子不公平!」
洪展麟道:「哦?为何?」
唐天纵双手背负身后道:「众所周知,我唐门绝学,全在暗器与用毒,如今不准本公子使用,倒不如绑了本公子双手,任由宰割好了!」
显然,唐天纵把矛头直指向了南宫烈!
南宫烈沉吟了片刻道:「好!本庄主破例允许你使用暗器,但为了安全起见,用毒却是决不允许!」
唐天纵仰天大笑道:「堂堂南宫世家,原来也对唐门的毒药如此忌惮,真是可笑!也罢!本公子就将就一次,不用毒,照样能赢你们!」
这一番狂言一出,引起现场一片哗然,莫浩宇紧紧捏着剑柄,连南宫烈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蠢蠢欲动,南宫天琪连忙握住了父亲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洪展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肃然道:「阁下未免太过狂妄,洪某就来领教你唐门的暗器,接招!」
洪展麟一剑斜斜刺出,直取唐天纵面门,唐天纵并未持武器,只好向后一闪,躲过洪展麟这一剑!
众人眼中的唐门除了暗器和用毒外,似乎并没有其它出彩之处,但其实唐门的身法也是一绝,因为他们不擅长正面交锋,所以躲避对方的攻势就变得极为重要,只有躲过了别人的进攻,方能寻找机会发暗器!
洪展麟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许多暗器高手,却还没有与唐门中的高手交战过,所以不免对唐天纵的暗器有所忌惮,不敢全力抢攻,他每一招都谨慎小心,不敢使老,因为一着不慎,极有可能就给唐天纵留下机会了!
唐天纵口出狂言在先,却发现洪展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对付,洪展麟步步紧逼,却丝毫不乱章法,总是攻中有守,逼得唐天纵只能闪转腾挪,却找不到机会!
洪展麟见唐天纵一味闪躲,于是运起内功,附在剑上,用对付韩亲仁之法来对付唐天纵,这一变化收效明显,唐天纵始料未及,身上的锦袍竟然被烫出了几个缺口!
众人见洪展麟已取得优势,纷纷叫好,唐天纵虽然恼怒,但他武功修为却比他的人品高了不少,知道形势对他不利,硬拼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所以仍耐心地寻找着机会,并没受暂时落败的影响!
两人之间的交手持续了很长时间,转瞬间就已过了百招,局面仍然是洪展麟攻,唐天纵守,看上去占尽了上风,其实胜利的天平已经渐渐向唐天纵倾斜了!
洪展麟将内力灌注在剑上,威力确实大增,但却是追求速胜的手段,因为他损耗的内力也非常巨大,不能久战,时间耗费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他没想到唐天纵步法竟然如此精妙,明明好几次就要取胜了,都被唐天纵躲了过去,洪展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剑上的光芒消退了七成,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汗!
此消彼长,唐天纵见洪展麟攻势减弱,大喜过望,马上反击起来,他双手一带,口里轻喝道:「着!」
只听锐器破空之声响起,两枚透骨钉已经射向洪展麟胸膛,暗器名家都讲究快、狠、准,所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瞄准要害,唐天纵自然不例外!
洪展麟心中一惊,见暗器已至眼前,不敢用剑去挡,只得向侧方一闪,堪堪躲过了这夺命的暗器!
唐天纵一击不中,双手往腰间一摸,发出四枚梅花镖,分别攻向洪展麟的双肩和双膝!这梅花镖比起透骨钉来目标要更大一些,不过同时四枚也让人上下不能兼顾!
洪展麟知道如果放任唐天纵发暗器,那自己输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腾空一跃,躲过了下面两枚梅花镖,同时剑锋横扫,将上路两枚梅花镖也击落,身形却继续向唐天纵而去,手中剑直指唐天纵天灵盖!
唐天纵邪邪一笑,双掌向上,似乎要空手去接这一招,快到剑锋时,手腕却忽地一抖,又是两枚透骨钉射向洪展麟面门!
洪展麟人在空中,避无可避,众人以为他必中这一招,甚至有人已经惊叫出声了!
此时洪展麟却深提一口气,衣袖一甩,竟是将两枚透骨钉挡了下来,这下人群中叫好之声不绝!
灵虚子道:「这位洪少侠所学之广,让贫道都不得不惊叹,方才这招拂袖功已经失传多年了,没想到今日又再次得见了!」
南宫烈疑惑道:「拂袖功不是「笑面阎罗」凌笑远的独门绝技么?点苍派何时也习得这门功夫了?」
薛鸿飞也道:「是啊!凌笑远至少有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莫非他进了点苍派?」
南宫烈突然道:「他的内功莫非就是凌笑远的独门内功「离火功」?」
言语间,唐天纵和洪展麟已经你来我往,互换了二十余招,洪展麟自从祭出拂袖功这一绝学后,唐天纵对他的威胁大减,基本上暗器都是有来无回,洪展麟的剑法再次占据上风!
少顷,只见洪展麟长剑划出一道圆弧,使出一招「天圆地方」,将唐天纵周身笼罩在了剑光之内,唐天纵心中骇然,脚下居然停住了,久战不下的洪展麟知道这种机会一纵即逝,手中剑一连使出三招,封住了唐天纵的退路!
唐天纵似乎知道即将落败,并没做什么动作,洪展麟剑尖一点,正中唐天纵肩窝,谁知唐天纵竟然露出一丝诡笑,同时袖口一甩,两只袖箭直飞洪展麟胸口!
两人距离十分近,拔剑回防显然不可能,幸而洪展麟还有拂袖功,将两只袖箭拂去,解去危机的洪展麟方待拔剑,眼前却一黑,原来脖子处已经插了两根细不可见的银针,这银针就是唐天纵诡笑时从嘴里发出来的,洪展麟只看见了袖箭,却没发现银针还在袖箭之前!
唐天纵见自己得手,肩膀一抖,将插在肩窝的剑抖了出来,只见锦袍上明显有一个洞,却未见鲜血流出!
南宫烈恍然大悟道:「想不到他身上竟穿了江湖至宝「乌蚕宝甲」,怪不得不怕剑刺!」
朱三问道:「这「乌蚕宝甲」是何宝物?竟然如此厉害!」
南宫天琪道:「「乌蚕宝甲」是有乌蚕丝混合金线编织而成,乌蚕丝产于苗疆,通体呈乌黑色,刀剑不能断,又极其轻巧,再混以金线,编成衣物,可挡刀剑暗器等外伤,然而乌蚕丝极为稀有,编制成衣物何其困难,江湖上只有两件「乌蚕宝甲」,没想到其中一件就穿在这厮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南宫烈道:「这唐天纵先前避而不攻,消耗了洪展麟大部分真气,待其强弩之末时,再诱使他刺中自己,施以暗器,心机颇深哪!」
洪展麟中了暗算后,竟似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唐天纵狂笑道:「最好不要动!本公子的追命银针封住了你将台和天窗两处大穴,妄动真气,则性命堪虞!而且这银针只有本门之人才能解!哈哈哈哈!本公子心存仁慈,只要你肯承认你们点苍派不如我们唐门,本公子就立即为你解穴,否则过了十二个时辰,银针入穴,那就天仙难救了!哈哈哈哈!」
武林中人,最看中名声,尤其是门派之名声,要洪展麟承认点苍派不如唐门,简直比登天还难,洪展麟愤怒地瞪着唐天纵,两眼喷火,却是一言不发!
南宫烈道:「比武之前有言在先,点到为止,不结仇怨,唐公子,你还是为洪少侠解穴吧!」
唐天纵傲然道:「怎么?当初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现在却有求于本公子了么?本公子没下毒于他,已是遵守约定,至于解不解穴,却要看本公子心情了!」
正在此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却响彻了整个比武场,只听他道:「好个大言不惭之人,眼中还有武林同道么?就让本公子来会会唐门的暗器与毒药,看是否浪得虚名!」
众人定睛看时,那人已经飞上了擂台,只见他身姿轻盈,竟如同飞絮一般,轻描淡写地来到了擂台之上,静寂无声,一尘不染!
此位公子究竟是谁?他能赢得了唐天纵么?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