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阳台的纱窗,吹来一丝阴寒,被紧錮的咽喉越缩越紧,将挣扎断成破碎的呜咽,散在越渐稀薄的空气里,掩盖住藏在风中的低喃。01bz.cc
「钟正……过来……」
似曾听闻的呼唤在耳边徘徊,唐迎乐涨红着脸,注视上方爬满血泪的扭曲脸庞,非常确定那声音并非出自莫笙的口中。
到底是谁?
明明这回他没有去找赖初珅了,为何兇手还会下杀手?
又为何非要借莫笙的手杀他?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剧情发生了什么变化,才会将强暴戏码变成谋杀,但他知道一旦钟正死了,莫笙一定会痛不欲生,而他们也将从此错失抓住真兇的机会。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
可是,他已经没力气了。
意识逐渐昏暗,挣扎的身体也渐渐缓下。
他张大着嘴,死死瞪着那五根傀儡丝线,脑中闪过许多模糊的画面,应是钟正残留的前生记忆——钟父的痛心驳斥、钟母的含泪心伤与莫笙的颠狂仇愤……
一幕幕都像是对他企图扭转既定命运的嘲讽。
深沉的绝望如心底裂开的缝隙,黑水汨汨流出,化作无数漆黑的鬼爪,将迷失的灵魂拖向虚无的深渊,使之陷入永恆的沉眠。
大睁的眼眸灵光渐褪,最后一丝生机一点一点暗下。
在呼吸即将停止的那一秒,一束微弱的金光于识海炸开,射出无数细碎的金色绒羽,消融了吞噬生命的黑水,令唐迎乐智一清。
靠!钟正你这个死俗辣!老子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勒!
似在呼应他的决心,空气猛然一阵流动,一双灰白色的翅膀闯入视野,俐落地挥舞几番,落下满天飞羽,又俯冲而下狠踩一脚莫笙的头。
金光一闪,丝线尽数断裂。
依稀间,耳边的轻唤转为惨叫,咽喉处的力道也随之松开。
大量的空气灌入刺疼的肺,他一鼓作气地推开莫笙,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又咳了好几声,直到眼前恢復清明,才听见身旁痛苦的哀嚎。
「莫笙!」他爬过去抱起在地上滚动的人,竟见对方身上爬满陌生的黑色符文,那符文有如活物游走在每寸肌肤上,彷彿失控的蛊毒在啃囓莫笙的血肉。
这是……诅咒吗?要怎么解?
他手足无措地抱紧莫笙,也不管自己的喉咙还在痛,试着唸诵安魂静心的真言,但此时情况危急,他又刚死里逃生,脑袋一片乱哄哄的,完全无法思考,不由唸得结结巴巴,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拼命掉。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差点被人杀死,又是第一次目睹珍视的人受到伤害,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心中的衝击,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无用功,边哭得乱七八糟。
就在这时,庄严的金刚经响起。
唐迎乐愣了一下,意识到是小姬来电,但他暂时没空理会,便放任手机继续高唱经文,却发现怀里的人动作开始渐弱,他低头一看,竟见黑色符文正逐字化作金光消散。
咒被化解了?
他怔了怔,记起上回在顶楼放金刚经安抚厉的效果卓越,如今看来,似乎也能用在消除这种操控人的诅咒上,便赶紧从口袋掏出手机。01bz.cc
果然,此时手机正散发着金光,净化的能量自机体传送到掌心,再沿着指尖流入空中,驱逐残留的阴寒气息,也令黑色符文散得更快了。
他扛起莫笙去卧室躺下,又见未接来电快要进入语音信箱,便果断地切断铃声,用毕生最快的手速点入音乐夹重复播放金刚经,见对方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危机应该解除了吧?
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茫然凝视昏迷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又是一晃,彷彿切割世界的线条再次消失,唐迎乐也终于回过来。他先关掉透视天眼,见手机电量将要告罄,便接上充电器,然后去洗了一条热毛巾,轻轻擦拭莫笙脸上的血痕。
待熟悉的面容恢復洁净后,他才想起方才的命悬一线与莫笙苦苦挣扎的血红眼眸,憋在心里的那股委屈便冒了上来。
虽然知道这不是莫笙的错,但还是委屈,也很生气,气自己没有本事,也气实际发展与原文有巨大差异,害他判断错误,差点酿下大祸,更气智障作者的烂设定,竟要让莫笙失去自主意识并亲手杀死喜欢的人,就算是相爱相杀也不是这么搞的吧?
为虐而虐最讨厌了!
在心里将作者鞭打数十驱之黑名单后,他虚脱地身子一瘫,趴在床边休息一会,感觉浑身上下都痠疼不已,特别是脖子。
片刻后,他退出回盪经声的卧室,找出急救箱,对着浴室的镜子处理伤势,边仔细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忽然,他灵光一闪,大步走回客厅,盯着蹲在沙发背上梳毛的胖鸚鵡,目光如炬。
巨巨镇定地抬起一隻爪爪,「啾」地一声把小鸟头一偏,张着乌溜溜的水亮小眼珠,张嘴就是奶声奶气的问候,「跨三小?(看什么)」
「……」
空气一片安静。
良久,唐迎乐压住手扒鸚鵡的衝动,轻咳一声说:「巨巨啊,你老实说,你不是普通的鸚鵡吧?」
巨巨放下爪爪,再次把头一歪,看起来就懵懵又萌萌,真是好天真。
然而唐迎乐不为所动,「我看到了,操控莫笙的丝线是你切断的。」
巨巨瞳孔地震,又迅速冷静下来,并适时飆出一段不太协调的奶音歌声,「爱情欸恰恰,抹当放没记,啾!」
还装?
唐迎乐瞇起眼,「系统?系系?统统?阿统?」
但以上称呼都无法唤起一隻鸟儿的良心,巨巨再次抬起一隻爪爪,放到胸前模拟麦克风,扭着翅膀唱:「甜蜜蜜——啾!你笑得甜蜜蜜——啾!」
「……」
这到底是哪个年代来的?
不过闹了一夜,唐迎乐也累了,只好暂时放过巨巨。
他搬出备用棉被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但也不知是沙发不好睡,还是剧情巨大更动的后遗症,他凌凌乱乱地做了一晚恶梦,等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房里的手机正响个不停。
怕会干扰到莫笙休养,他赶紧奔回卧室接起手机。
来电的是老张,劈头就问:「又翘班?」
「我……哈啊……」唐迎乐打了大呵欠,走进浴室照了下镜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先别说脸上掛彩的伤,光是脖子上怵目惊心的掐痕就不好解释,他心想反正都迟到了,便二话不说地回答:「我今天要请假。」
「理由?」老张问道。
唐迎乐揉了揉脖子,嗓音沙哑地说:「就不太舒服。」
老张轻嗤一声,「你知道你的病假已经请光了吗?」
唐迎乐便虚心请教,「那我还有什么假可以请?」
老张沉思了会,深沉地吐出两个字,「產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