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相识,便不牵掛;既无牵掛,便无忧烦。
愁向风前无处说,风淅淅,雨绩绩。
莫怪无语细细添,数归鸦,绕天涯。
然尚不待月桓更深入思量,犹似即刻晓得那清俊身影所问为何,亦将所困为何,司徒临闻声悉意,润脣轻啟,睨着月桓的水眸容色缀上了重重无奈,且一叹息后,她再次复言道:「为何不信?」
三年前你我结识于桃锦渡口,确实是萍水相逢,既是如此,我为何不信?
而如若你我二人之间真是天意所归,是命注之缘,那我又有何理由不信?
思及至此,司徒临淡然哂笑,不待月桓再次回话二三,更不再去观照他情为何,她驀地搁杯起身,步信稽迟,从容行至窗櫺一隅,而后未有踟躕地揭窗而起,顷刻间落雨纷飞入,沁风扫清顏。
那玄色身影遂倚框远眺,清光莹莹,视线绵遥,不知将何抵何触,何往何去。半刻失间,月桓只闻她话语不紧不慢,悠然便是远颺,「好了,见你道个没完没了的倒也不嫌累,怎么,可是嫌茶太烫会烧着口,非要候着它凉成这般,方来彻饮一盏?」
顿了顿,她忽地再道:「可若真是这般,经年累月下来,也怕哪日你便坏全了身子骨,届时药石不过罔顾,百草亦是不治,当真再是无力可回天了。」本先一句玩笑话,稍纵光阴之隙,倏地便让司徒临轻巧挟以肃然之笔,点以死生之色,「而如若真有那日……」
只见她美目再是邃冷三分,瞬息间女子峻寒冽色驀地忽现,张扬明晰,无以敛收,「如真有那时,令尊多年奔波非常,令兄长年内息相助,百般辛劳,便将万事成空,是不?」
月桓闻言,倏然便是一怔,可尚不及会意过来,便又听得她道:「这些你都晓得了,我亦无权过问太多,只是月桓,你总想知我者莫若你,反之而言,你可曾想过,知你者亦该莫若我……不是么?」语至此处,女子犹未回首,仍赏瞻着明涟轩外那满眸的不凡景緻,端详着不知何时已覆过濛濛雾网的穹宇,瞧那细雨东飘,水色疾驰,如帘如幕。
「五载前我方及笄,便从家父那儿得知了你我间让人订下的约定,当时我负气离家,去了潮州极其出名的风都靖安,一去便是两个时岁。至若三年前我在观锦遇得你,想来也是因你晓得了同样之事,甚与我同般一意孤行,行止由己……我可有说错?」
回身且望,恍惚间司徒临便探得月桓那紧瞅着她的满片云墨深处此刻翻涌如潮,浑然不似面上那派无慌无虑,她心下了然,却不点破,只续道:「当时见你谈吐、听你来处,再闻你姓名,哪怕你尚无自报家门,却也差之不远……月桓,哪怕我并非我,你该不会便真以为,一摆渡女便甚么也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