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璇听言,手抓紧胸口前的衣服,他和她就像彼此的镜子,照出对方最真实的样貌,却也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更深入的逼迫。
看破她的口是心非,宗闵耀原本就扬起的嘴角,此时勾出更大的圆弧。
「记得你之前曾说过我强顏欢笑吗?」
「嗯。」吴雨璇点点头,心不在焉的看着灰色的水泥地。
「其实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我想我大概只是因为习惯逃避,所以才不愿听到,别人口中的『我』。」
有些惊讶宗闵耀会主动谈起这件事,她自地板往上看去他孤寂的身子,灰暗的云朵笼罩整片天空,覆上深沉的色彩,盖过大地所有景色。
还有他。
「小时候因为我是独子,父母必须长年出外工作,一走可能就要三四年才能回家个一两天,因此除了家里的管家叔叔以外,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甚至到后来,我反而才觉得管家叔叔是我的家人,而不是在记忆中模糊淡去的父母。」
「从小我就是个孤僻的个性,和其他同年龄的小孩不一样,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笑,每天坐在地板上看着满屋子的玩具相覷,饿了就去吃东西,累了就去睡觉,维持这样的规律生活,我过了好几年。」
宗闵耀停顿了会儿,重新釐清思绪再度开口。
「之后上了幼稚园,同学们也因为我怪异的性格自然而然的排挤我,有一天老师跑来和我说:『不要那么阴沉沉的,开心一点不是很好吗?』最后我想都没想和她扭打在一起,许久未见的爸爸也为此特例归国,处理完事情没多说什么,把我带到国外去。」
他的语气平缓,好似在间话家常那样沉着,给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
「在那件事过后,原来和爸爸疏离的父子关係更是降到冰点,跟在他身边奔波了一个月后,我被送去住在美国的叔叔家,当我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相处融洽,自己反倒像是个外人,在学校虽然渐渐有了几个朋友,但一回到『家』,还是会像以前关在房间里什么事都不做,兴许是自尊心的问题,一走出房门的我就算再怎么不开心,还是得露出笑顏,渐渐的,我开始强顏欢笑。」
「那时我唯一的好朋友大概就是小提琴,儘管是在我国中时才接触,不过我一直都挺有兴趣,碍于怕影响到我叔叔家的寧静,所以也只有几次趁大家不在家里能练习,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存钱出去租个练琴室,可因为零用钱不多也只有少少几次而已。」
宗闵耀讲到这,正对着吴雨璇,脸上仍旧是他的一贯笑容,「怎么,我的故事有让你感动成这样吗?不要一副快哭的样子。」
她回过望进他如黑夜的眸子,心底被触动的一块如同潘朵拉的盒子被开啟,一旦被打开,就锁不回去了。
「故事最后的结局,柳飞雪的爸爸因工作关係和我爸与叔叔变成朋友,我国三的那年她也住进我叔……」
「哥。」
听见身后熟悉的女声,吴雨璇望见宗闵耀眼底的一丝波动,双脚定住在原地不想转身,也不敢转身。
原来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泰然自若的去面对,说不在乎就不在乎,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至少,她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