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一只手铐,分别锁在两侧。”陆令道。
“有这个必要吗?”管教有些疑惑。
被审讯的人因为还在看守所里面,所以基本上不用戴脚镣,只需要戴个手铐。
当然,不戴脚镣也不代表脚步行动顺畅,这个讯问椅下面有专门锁住脚踝的设计,只要椅子合上,双脚就不可能乱动。
“有,”陆令道,“信我,您现在再喊个人过来,和你一起。”
杨玺阴狠地看着陆令,像是要看出来陆令的想法,他本来是很低沉的样子,被陆令这样一刺激,整个人就些暴躁了,但是他依然没有任何发作。
陆令像是没看到一般,就这样坐着,等着管教喊人。
管教一般是不用给提讯刑警太多的面子的,更别说他压根不认识陆令。但管教一直都明白一件事,在看守所里,非工作时间能进来提讯已捕犯的,都不是简单的茬子,能善待就善待。
看守所这地方,一般有两种人需要进来见嫌疑人。一种是律师,另一种是公检法。
律师就不用说了,得提前好几天预约,来这里一定是工作时间。检察院法院从来没有下班以后工作的习惯,能晚上来提讯的,只有公安。而公安,一般也是上班时间来排队,能晚上随便就进来问人的,都是领导同意的。
很快地,第二个管教进来了,两个人打开了杨玺的铐子,然后把杨玺的两只手分别铐在了左右大腿的两侧铁杆上。
“他这个椅子也不是那么安全,”陆令道,“能帮我回他的屋子,拿一床棉被过来吗?给他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这边从来没有这么搞过。”管教已经工作了差不多20年,从来没见过讯问警察像陆令这么有毛病。
“麻烦了,”燕雨发话了,“我们来之前和朱所长联系过了。”
两名管教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送杨玺进来的那位管教有些无奈,转身出去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管教拿了一床被子回来,然后铺在了杨玺面前的桌面上。
“这下行了吗?”管教有些不爽。
“麻烦了。”陆令点头示意。
两名管教都不太高兴,但还是离开了屋子。
审讯只剩下了陆令等三人,陆令就不再避讳:“杨玺,你的现场勘察做得很漂亮,警务技能也非常到位,用不用我先告诉你,咬舌是没办法自尽的?”
“你!”杨玺愤怒了,疯狂地拖拽着自己的双手,头要往下磕,却发现面前是棉被。
“行了,我一切都知道了。”陆令伸手,按了一下铃。
管教气呼呼地又回来了:“又怎么了?是不是还要给他拿枕头?”
“没事,”陆令笑道,“已经审讯完了,您二位把他送回去吧。”
“啊?”管教懵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能问几句话啊?
“嗯,麻烦了。”陆令笑着道,“一个淘气的坏孩子,奉行着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想法,做着‘胜天半子’的美梦,没什么意思。”
管教不明所以,而杨玺看着陆令,一脸阴翳,终于他转过了头,跟着管教一起走了。
杨玺这一走,陆令和燕雨也起身离开,一直到出了看守所,二人才沟通了起来。
“这里面有人给杨玺递话了对吗?”燕雨问道。管教去拿被子,一来一回才两分钟,而陆令二人在审讯室坐下之后,等了五六分钟,这就不对劲。看守所的嫌疑人,这个时间点都在看新闻,去叫出来根本用不了分钟。
“嗯,而且杨玺早有准备,”陆令道,“你看到没,我们抓了这么多人,现在人家依然有能力把话递进去。”
“你觉得杨玺想干嘛?”燕雨问道,她并没有回答陆令的问题。
“他原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现在不仅锒铛入狱,更是判了死刑,”陆令摇摇头,“他现在已经是暴徒,是极端分子了,他没有回头路了,即便他立了天大的功劳,即便能判个死缓留下一条命,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彻底输光的赌徒,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燕雨问道。
陆令看了眼燕雨,不知道燕雨为什么问出这样低水平的问题:“他会在我审讯的期间,找个由头,说我给他莫大的压力,在逼迫他,然后就开始用头撞手铐,后者猛地后扬头部,这可能导致颈骨受伤,再或者,他直接双手拿着手铐砸鼻子,砸断个鼻软骨再简单不过,如果再狠一点,砸瞎自己的一只眼睛都不是啥不可能的事情。要是那样,咱俩就失败了,后续什么也别查了。”
“你说的还是比较准确的,”燕雨道,“还有一个事你没提,杨玺是现场勘查的高手,他还有可能做出一些你想不到的行为,这种人不能小看了。”
“原本我还希望他有一些仅存的善念,但是我今天看到他第一眼,就确定他完了,整个人已经废了。但是,今天这样,也很好,看守所里全是监控,这个事跟严支队说一下,后续这边让他们查一查就行。”
“估计不会有具体证据的,即便有,也不会往上咬。”
“我知道,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杨玺虽然不怕死甚至想死,但是他还有他的自尊,他也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安排、随意派他去送死的存在。所以,既然有人希望他这么搞,那说明俩问题,第一,杨玺有软肋;第二,我们已经触及核心了。”陆令道。
“第二很好理解,关于第一,你打算找谁了解?李梦会知道杨玺的软肋吗?”
“李梦够呛,他进去的早,这个事只能问岳师傅。”
“行,抓紧吧。”
陆令很快给岳师傅打通了电话,老岳听了陆令的话之后,有些无奈:“杨玺所谓的软肋,只有他的母亲了,他除了他妈,没有任何软肋了,他之前谈的两个对象都失败了。这个事也不怪他,怪我。”
“怎么回事?”陆令问道。
“c市这个地方,有钱人太多,但是作为北方的地级市,警察待遇又不咋样,久而久之,很多人心理就不平衡。只是个别人心理不平衡也就罢了,关键是社会风气不好,年轻的女孩嫌贫爱富的确实有些多。杨玺谈过两个对象,一开始都谈的不错,谈了几个月都分了。那俩小姑娘都以为警察很有钱,结果接触几个月发现真没钱。”老岳苦笑道,“我这俩徒弟,我是管的最严的,就算是一些拿了没有任何风险的钱,我都不许他们拿……唉……”
“所以你觉得杨玺会恨你?”
“恨我?”老岳叹了口气,“他没脸见我,按照规定,我和他认识,需要回避,我不能审讯他,他也知道。即便如此,他依然和讯问的警察提过,一旦派我去审讯他,他就拼死去闹。”
“还行,有点廉耻心。”
“有点孝心罢了,他这次进去,他妈估计已经难过死了,他妈是个很好的人,一个人把他抚养到大学毕业,”老岳道,“他妈妈视力不太好,挺苦的,如果你们需要找杨玺的软肋,我还是希望尽量放过这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