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胡说了,我瞧他两个好得很,这话叫二?郎听见?必然要不高兴,以后莫讲。”怕她再乱说什么,张嫽挽起她手臂,“今日风大,别吹着,快与我一道回去吧。”
“不想回,我瞧那?画甚美,阿嫂也?与我作一张,可不许薄此厚彼。”
张嫽有些难以为情,“希容你?想要,莫说一张,百张千张也?是能?的,只是可否改日?今日她生辰,我说了拿这个给?她作礼物,若是再与你?画,岂非显得我轻慢?”
“她今日生辰?阿嫂怎知?”
“也?是谈天时听渔歌讲的,说是二?郎给?她送礼物,早几日起便陆续的到,渔歌讲给?她听,想叫她念二?郎的情,送信往南州去。”
元希容眸色微动,抽出?了张嫽臂弯里自己的手,几步走到榻边去,取了画,对张嫽道:“这不知道也?便罢了,既知道了,都是一家人,怎能?不为她庆贺一番?只是我知道的也?太晚,太紧急了些,又不好随意送个什么东西,否则岂不是怠慢她也?怠慢二?兄?如此我人先去,礼物就等我细细挑了再送过去,阿嫂以为如何?”
“这……”
元希容挽上张嫽手臂,挈着她往前去,“阿嫂这便与我一道去吧。”
湛君抱着鲤儿回去时,渔歌恰好忙完,正要出?去寻人,不料在门口遇见?,喜不自胜。
地?上摆满了箱箧,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湛君见?状,蹙起眉一副厌烦模样。
渔歌喋喋不休,夸耀着这些她主子从山南海北搜罗来的好东西,以期叫这眼前人明白?她主子的盛情。
湛君坐在榻上,额角都在跳。
渔歌一样样捧东西给?湛君看,湛君叫住她,“我倦了,想先歇下。”
渔歌顿时失声,满口想说的话全吞回去,充塞在胸口里,化成了郁气。
“是。”
渔歌强颜欢笑,躬身退下。
湛君把?鲤儿放平在榻上,鲤儿这时正醒着,一双澄澈的眼睛,让湛君想起倒映在溪水里的星星,心里生出?柔情。
“鲤儿,姑姑今天十八岁了,你?知不知道呀?”
鲤儿张嘴,吐了个泡泡。
“你?知道啊?”湛君笑起来,“那?有没有礼物给?姑姑?姑姑每年?生辰都会?收到礼物的。不过英娘只会?送衣裳,而且不过生辰她也?要做衣裳给?我的,所以简直是应付我,对不对?我每次都这样想,可收到时我还是很高兴,太不争气了,你?说是不是?先生送东西没什么讲究,好像并?不顾虑我,全凭他喜欢,去年?他还送我旧簪子,咄咄怪事,哪有人送旧东西的?哎,我们鲤儿是不是还不知道英娘和先生是谁啊?英娘……现在想,她与我大抵就是莲娘同你?,到底是不是我不清楚,只是她一直在,莲娘应该不会?陪你?这么久,至于先生……他教我喊他先生,可是你?父亲说他是舅舅,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舅舅的事,我不知道,到时你?可以自己问他。”
“也?许他真?的是,每年?这一天他都不高兴,甚至不怎么愿意见?我,是因为这天是母亲忌辰吧,鲤儿,我们两个一样呢,生辰是母亲的忌辰,真?可怜,是不是?”
“鲤儿,都是姑姑不好,姑姑要是不任性的话,你?母亲肯定还在,是我害死你?母亲,叫你?变的跟我一样可怜,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她哭起来,“我能?怎么办呢?”
“你?原谅我,鲤儿……”
“都是我的错……”
“她哪里睡了?我都听到说话声。”
门应声而开,湛君急忙把?鲤儿抱进怀中,张大了眼。
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赫然是元希容,其后是满面忧色的张嫽,最后是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的渔歌。
“二?嫂,听说你?今日生辰,我来为你?庆贺,咦?怎地?这情?不欢迎我们似的,哈!二?兄真?是大手笔,这么些东西,我来瞧瞧。”
纵是再稀珍贵的东西,难道还有元希容没有见?过的?
因此她很是失望,“二?兄实在俗气,怎么也?该用些心才是!”
说着她开了一个箱箧,惊道:“这是些什么?”
渔歌忙看一眼,对着湛君回道:“是些孩童玩物,二?郎叫人寻来给?小郎君玩的。”
“这倒还有几分意思。”元希容翻了翻,拿起个五彩斑斓,缀铃铛又垂长流苏的拳头大小的毬在手里抛着,铃声清脆,叮铃铃地?响,她又道:“只是怎么这时候拿来?既不是给?二?嫂的,好歹错开了送,收到的生辰礼是给?旁人的,真?要怄死了!”
张嫽忙道:“希容你?这话不对,倘若一个人连你?的亲眷都一并?看重,那?其待你?必然是真?心,真?心又哪里会?叫人怄?”
第章
元希容或许童心?未泯, 那日见到那一箱子孩童玩物?,爱到不能释手,自此也成了湛君处的常客, 或摆弄物?件,或与张嫽谈天说地, 偶尔也会逗弄张嫽怀里抱着的鲤儿。
倒也和睦。
这一日是三月十?四,元衍的信照例于日中时分送到。
湛君看信时元希容就在一旁, 原以为又是同往常一样随便看几眼就丢一旁,不料湛君却?突然发狂,喘着粗气几下将纸攥成团,站起来狠狠砸到地上, 面色青白, 双眼怒睁,颇有狰狞之态。
一群人都给她吓住了。
张嫽与元希容对看一眼, 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不解, 张嫽率先做出反应, 急忙放下手中针线, 快步走到湛君身边, 拽着她又坐回去, 温声询问轻语安抚。
元希容很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发什么疯?难道二兄还能在信里写什么气她的话?不能够吧。
那纸团就砸在元希容脚边, 她垂眸看了一眼, 使?女即刻为她捡起, 双手奉与。
元希容展开读了,不胜唏嘘。
不过些关怀之语, 也能写出三张笺来?这信是送错了地方,倘若到的是她母亲手中, 岂会?沦落至此?
“我可怜的母亲,可怜的阿兄……”
元希容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虽有些微妙的畅快,可更多的还是不满。
“我二兄何等英雄人物?,在你面前这般伏低做小,你竟然还敢摔东西发脾气?恃宠生娇也得有个限度,何况这又哪里开罪你?简直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