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才晓得鲤儿是哪个,他无奈道:“从来也没这样想过叫你?骨肉分离,只是他太孱弱,你?生着病,不敢叫他靠近,你?放心,他如今还?算好,很乖的,可惜总是睡。”怕她多想,又说:“你?不要?担心。”
他色蓦然温和?,看着她的脸,柔声道:“他眼睛像你?,到时候抱给你?,你?可以好好瞧瞧。”
湛君许是仔细想了鲤儿眼睛什么样,脸上有了真诚的温柔笑意。
见她如此,元衍心软的几?乎没力?量跳跃,眼角不知何时有了湿意,察觉到时连他自己也震惊。
眼泪是软弱的表现,不应该是他该有的东西,他忙不迭擦去,只当从来没有。
“如果我不离开你?,你?能不能叫我见先生?”她恳求,“二月廿五是我生辰,每年那天他们都在我身边的,我不想今年没有,离家已经一年了,我很想他们。”她抓起他的手臂,晃了晃,“叫他们来看我,好不好?”
“不离开我?”
“嗯。”湛君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眼里泛起泪,“你?不叫我走的话?,我哪里离得掉呢?阿嫂已然被我害死了,我再不敢任性胡闹了,我都听你?的。”
虽然元衍的确作此想,但?听她讲出来,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烦闷,“不是你?的错,是她没好命。”
谁能想到呢?又没人把她怎么着,摔那么一下,不是福薄命浅是什么?
“嗯,她没好命,我有,我遇见你?,天大的福运。”
她讲这话?时语气没甚起伏,只是平静地讲述,整个人透着股端凝,好像说的就?是她心里话?似的。
元衍忽然就?看不透她了,今日自见到她起便隐隐有这种?感觉。
比起先前时候的满身尖刺,如今她顺从的很,是他一直想她有的样子,可是她真如了他的意,他却不觉得高兴,从前她虽然爱使小性子,却灵动逼人,一目了然,现在她软绵绵的,却一团雾似的,好像怎么也抓不住。
元衍烦躁起来,渐渐坐立难安,那感觉实在叫人不喜欢。
“你?不信我,是不是?我说我不离开你?,你?不信我,是吗?”她忽然很颓唐,“你?觉得我先前骗过你?,不可以再相信,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对吗?”
难道不是?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她好像很着急,慌手忙脚,要?解他的革带,还?说:“这样可不可以?”
革带砸在地的声响终于将元衍被轰出体外的魂魄招了回来,他涨红了脸,几?下抓住她作乱的手,要?固住,她却不肯,兀自挣扎,他真的不胜其苦,手上用了力?,推的她往后倒去,头磕在凭几?上,短促地叫了一声。
元衍气喘吁吁,简直气急败坏,“你?干什么!”
湛君脸上还?有痛楚,更多的则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的吗?”她又靠过去,两只手攀住他肩膀,握着手底下他的衣裳,仰起头要?亲吻他,元衍狼狈避让,她紧追而去。
她大病方愈,气色不很好,苍白的厉害,同他闹这一场,脸上便着了色,桃瓣一样的轻粉,她微喘着气,盈水的眼中有柔怯也有委屈,整个一副迷乱之?态。
元衍当然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情?、欲让人起了变化。
但?是此时此刻如何得行?她到底想干什么?
元衍并不打算折磨自己,他捡起地上的革带慌乱束好,反了也来不及调,龙行虎步而去,任她在身后如何呼喊也不回看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2章
“他不来吗?他不来的话, 我?不吃。”
湛君站起来,坐回了榻上。
渔歌无法,只好去请隔壁的元衍。
面前摆着几样精致菜馔, 元衍视如无物,单手撑头凝望着跳跃的烛火出。
渔歌靠近了, 轻声呼唤。
“二郎,二郎……”
元衍骤然回, “怎么了?”
渔歌讲明来意。
元衍一时也未说去或不去,仍是以先前姿态继续看烛火。
渔歌一旁静候。
四下里静悄悄。
元衍忽然转过头?,问?渔歌:“你整日?看着她,她所思所想, 你也该知道些?, 你说,她是想干什么?”
渔歌思虑了好一会儿才答:“依婢子?来看, 少夫人只是想同二郎和好罢了, 少夫人近来多沉吟, 常有?落寞之态, 二郎久不去看望, 少夫人恐是有?些?心慌。”
“心慌?”元衍嗤笑, “她能心慌什么?”
渔歌不敢再?言。
笑完了,元衍微微叹了口气, 认命一般起身往门?外去。
想不明白又怎样, 她有?命, 难道他还敢不从?
见?着元衍,湛君很?高兴, 不过很?快又换了副气闷表情,怨怪道:“何来迟也?这?般晚, 饭食俱已凉了。”
元衍灯下伫立,遥遥望她,并不言语。
渔歌赶忙呼人入内,瞬息之间,杯盘皆去,人亦尽去。
湛君仍在榻上坐着,不说话,只拿一双清泉似的眼睛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