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擎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好起信中的内容来,若是普通家书,他何以这表情?杜擎又犯了老毛病,心里痒起来。
元衍已读完了信,却仍保持着展信的姿势。
杜擎到底长了记性,倘若是之前,元衍读完信,他也能一并看完了,但他又没完全长了记性,他还是想知道,于是没克制住,问道:“信里说了什么?”问完又后悔。
元衍倒不隐瞒,直截了当和他讲了:“董正扬写信给我家里,告了我一状,我父亲来信骂我,叫我去赔罪。”
“董正扬?他不是在定州?你怎么惹上他?再者说了,他能写信到你家去叫西原公教训你,你得将他得罪成什么样?”
元衍便将先前的事简短与杜擎说了。
杜擎讶然,“他管你这闲事?”说完忍不住去看湛君,很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什么关系?”
元衍收了信,“他两人若有关系,当初便会讲明。”旋即想起当初董弘言行,桩桩件件欲盖弥彰,元衍双目冷幽,便是有关系又如何,还能让他从他手里将人抢了过去?
“你打算怎么办?”
“父亲叫我将人送至董府。”
杜擎一时忘了形,“郡公既说了,那便送去好了……”元衍一个眼扫过去,他立马闭了嘴,不敢再说。
“父亲七月入京为陛下贺寿,要带青桐来。”
杜擎不以为意,“那不是很正常?”
元衍有些烦躁,“五月青桐便要十五岁了。”
杜擎从他这句话里咂摸出点味来,登时怒道:“你什么意思?”
元衍不自觉看了一眼正与蕊姬说话的湛君,烦躁更甚,“青桐很好,但是……但是……”他几次尝试,都不知道该怎么讲,索性不言。
“但是什么?元二,你想干什么!青桐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了个认识几天的女人如此!”
元衍怒喝:“不是因为她!”
杜擎声势渐渐矮了下去。
元衍丧气道:“不关她们的事。”
湛君同蕊姬走过来,问:“你们吵架?”
“没有。”元衍矢口否认。
湛君明显不信,但元衍不愿说,杜擎偏过脸,也是一副不愿说的模样,湛君也就不再问,只说:“我们什么时候入城?我想去看塔。”
“塔?”
“对!”湛君很雀跃,“想去平宁寺。”
元衍捏了捏眉心,“今日不行,离得还远,要等明日。”
湛君明显有些失落,“好吧。”又问:“先生几时到?”
元衍被问的愣怔,他已经许久没收到姜掩的音讯了,明明姜掩才是他此次南下的目的。
“快了,不会晚太久。”元衍含糊着说。
湛君倒不怀疑,元衍既没杜擎没吵架,不必她劝和,她也不多留,转身走了。
元衍转过脸看杜擎,“待进了城,叫她住你家去。”
杜擎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行!”他拒绝的没有半分犹豫,又软了语气示弱,“我进京来就是为了说亲,带个貌美女子到我家去,杜大人要拿棍子抽我的,我长这么张脸,在他那里已经是罪大恶极了,他一早就嫌我丢他的脸,再闹出事,他不会放过我的!你把他带平康里你家去啊,还能住不下?”
“她现在不能住我家去,不明不白,我总要为她考虑。”
“对啊,也一并为青桐考虑了。”杜擎刺他。
元衍这会儿没空和他计较这些,只是如何安置湛君这事确实叫他忧愁,他倒不缺相熟的朋友,只是他未久居上京,所识之人皆不如杜擎情谊深厚,实难叫人安心,住客舍便更不可能了。
杜擎灵光一闪,“你不如送她去平宁寺,她不是正好想去,沙门清净,里头修行的尽是些士族女子,不必担忧安危,我记得你有个姨母在,托她照应,你总能安心。”
元衍很是意动,他确有个姨母在平宁寺,乃是他母亲的族妹,喜爱佛法,早年在平宁寺落发,如今正是她掌管平宁寺,将人托付给她,确实没有更妥当的了。
正思虑间,有几骑飞奔而至,直闯入队伍间,惊了正安歇的马,四处狂奔了起来,一时间混乱不堪。
杜擎已是大怒,“我倒看看,谁送我这份大礼!”
话音方落,这几骑已到了他跟前,跳下马便行礼。
元衍认出来人,“棹伯?”
“二郎,我等来迎你。”元棹笑呵呵道。
来人既是元府中人,杜擎那口气也只好咽了下去。
元棹又朝杜擎行礼,“见过三郎。”
杜擎只能笑着应了。
元棹又道:“我等心急,一时没停住,惊了三郎家的马,还望三郎不要怪罪。”
“些许小事,棹伯何须记挂?”
论起来,元棹算是元衍的族叔,百年之前一祖同宗,深得元衍父元佑的信任,如今在京中侍奉元佑的长子,元衍的兄长元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