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如何?没听过又如何?这跟眼下你同我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在开口说出这句话之时,骤然反应过来的贺七娘已然眉头一皱,想明白了领队同这武人说明她要去伊州的用意。
领队他定是不放心她孤身一人,这才会主动挑起,想让她能在这队护卫的保护下前往伊州。
可她偏是一激动一恼,直接没能忍住......
“哈哈哈......”
一声朗笑,那康令昊似已看透贺七娘眼下的懊恼。
颇为愉悦地扯了扯手中的缰绳,他控着马儿往前小跑而去,口气很是狂恣。
“中原小娘子,我们护送商队从凉州到伊州一般是十贯钱一个人。”
“虽然你好像看不上我们的护卫,但我也不坑你,你若觉得需要的话,我就算你一样的价就好。”
“想好了,等我们从秦州出发时,你先给我付一半的定钱就好。”
————
扑簌有劲的翅膀扇动声,打破寂静。
控住从天际飞来的信鸽,另一只手迅速从它腿上绑着的竹筒里,取出细细一圈封好的油纸。
将油纸搁进面前的漆盘,那仆从一路捧着,快步走向内院书房。
站定在书房门前,身着黑色劲衫的汉子打开门,一言不发地接过漆盘。
大步进到房中,绕过在机关作用下分作两扇的百宝架,那汉子到一道暗门前站定,朝里头轻声禀道。
“郎君,是鼎昌柜坊的消息。”
原本趴在暗门前假寐的黑色幼犬动了动耳朵,忽地坐起身,朝着暗门方向欢快摇起尾巴。
玄色锦衫的男子徐徐步出,周身满是香火烬燃的气息。
拿起那圈做了特殊标记的油纸展开,男子一字一句看过上头的内容,那双原本泛着冷意的狐狸眼,逐步沁出笑意。
见纸条被郎君丢回漆盘,那汉子飞速扫上一眼,只见上头赫然写着。
“九月初十,娘子持主家凭帖,于柜坊秦州分号兑钱十二贯......”
弯腰,轻轻拍了拍蹭在腿边幼犬的脑袋,男子轻笑出声。
“一不留,竟是跑得那样远了。该不该说她胆子大得吓人呢?”
“小东西,你想七娘了吗?”
“嗯,尾巴摇得这样欢快,那定是想了的。”
“那我们现在便去找七娘,可好?我总归还是应了他,要好好照顾七娘的,不是吗?”
“不若,到时给她点教训吧。总得让她再不敢这般胆大妄为,小东西,你说是吧?”
将手搭在暗门一侧的横刀刀柄上,男子面无表情里看向屋内正中的灵台,手下用力。
暗门无声闭上。
将里头的香火青烟,并着那一排排被供奉的灵位,以及那一个又一个的“许”字,再度藏于墙后。
作者有话说:
七娘:阿妈~姓方的想教训我!
折耳根:女鹅不要方~他的“福气”还在后头~~
第2章 02
◎愿主.与圣火,庇佑娘子◎
斜阳坠入茫茫戈壁,驼铃清响,余晖似胡姬火一般的裙摆,随商队的行进,在这塞外延作一曲胡旋。
凉州城中,将特意挑选的小小谢礼送上,贺七娘与康氏他们含泪道别,都已是小半月前的事了。
自分别后,她跟着康令昊他们新接的这一小支商队行走,昨日已正式出了玉门关。
关外萧索潦条,没有洛河村的山青水绿,也没有凉州城的笙歌曼舞,入眼,一切都是灰扑扑的。
一阵妖风袭过,所有人皆被吹得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贺七娘裹了裹身上的羊皮袄,把吹得有些刺痛的脸藏进风帽,担心风沙迷眼,只得是半眯起眼安抚身旁有些不安的毛驴。
眼下已近十月,天气早随着他们路程的行进,彻底凉了下来。
从家中出发时的单薄衣衫,也已尽数换成了她在秦州置下的羊皮袄和风帽。
担心她仅剩的伙伴熬不过这荒凉塞外的冬,贺七娘还特意寻了一块裁剪过的羊皮,用绳子缝在两边,给毛驴披在了背上。
可这会儿的毛驴,也不知是被西北烈风给惊着了还是怎的了,一直不安地原地踢踏着脚步,不肯再往前去。
俯身凑到毛驴头前拍了拍头,又捏了捏它的耳朵,贺七娘不想被风灌一嘴砂,只得是这样无声安抚着它。
身后响起马蹄声,都不用特意回头,贺七娘都知道,定是那康令昊又来寻她“犯.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