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初刚来的时候江州城是很好进的,而如今那城门口竟是聚起了乌泱泱的守卫,是为了谁一想便知。
江州城里有人想杀他,这是简翊安最为清楚的一件事。
可如今他却还要自投罗网。
“殿下是想救那个小地主?”
宫宴倒是没想到简翊安会这般好心。
简翊安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愣,随即摇着头否认:“当然不是,救他做什么?只是这别处已经寻不到吃食,只能来这江州城碰碰运气。”
“那殿下这回是打算偷还是抢?”
宫宴歪着头,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容貌在阳光照映下宛若丝绸般柔美,虽是调侃,可那双桃花眼内却没有为难的意思。
简翊安看愣了片刻,等回过眉头又不自觉皱起,觉得自己刚刚是魔怔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城住的那间客栈吗?”
简翊安犹记得那间客栈的后厨是有些米和菜的,“他们害我沦落至此应当遭点报应,并且那客栈我们住过,对环境会熟悉一些。”
想来应该没人想得到他们还会回去。
“殿下想的倒是周到,可眼下城门不好进,殿下要怎么做?”
一路上,宫宴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局外人,只是看着简翊安做出每一个决策。对方确确实实有个会耍手段的好脑子,这是宫宴一眼便能瞧出的。
“尚未想到法子。”简翊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办法,江州城现在守卫森严,要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去并不轻松。
心底思绪再次杂乱,简翊安刚想再看看周遭,却被一旁人拍了拍手。
“殿下,不如我们躲那里边进去?”
宫宴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装着干草的推车,一旁的人不知去了哪,但瞧着是要进江州城中。
“你是说要我们躲里边?”
简翊安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又往那看了一眼,觉得这法子可行。
可就在简翊安要小心翼翼朝那走去的之时宫宴却再次扯出了他,桃花眼含笑着看着对方,张开唇轻吐出一句:“殿下知道那干草里边是什么吗?”
“是什么?”
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简翊安却因为从未见过而猜不到里头会是什么。
“是尸体。”
宫宴轻飘飘地道出,这种推车里多半都是死了的人,运往城中只怕是死在了外头的江州城人。毕竟落叶归根,人死了魂魄总是想回家的。
“所以殿下还要......”
“当然。”
简翊安眼一凛,没有意料之中的犹豫和胆怯,“不过一个死人罢了,能奈我何?”
活人才是最有威胁的,而死人不是。
两人悄悄来到那推车旁,不等人来便整个钻了进去。在摸到尸体的那一刻,简翊安能感受到指尖的冰冷,幸好眼下的节气尸体不会腐烂得很快。闻着尚且浅淡的尸臭,简翊安特意让后边人躺在了自己身侧,而他将尸体和颐尚荷隔了开。
“殿下小心。”
宫宴伸手环住了简翊安,顺着对方作出了些许害怕模样。
“别怕,死人而已。”
简翊安仰着头平静道。他其实没怎么见过死人,他在宫中一直都是以和煦的样子与他人相处,印象里只有一回简翊安真正同死人接触。
那是简翊安小时候的一个嬷嬷,对方是他母妃走后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照顾他的起居,给他感受到了亲人的关怀。只是很可惜,对方最后还是死了。
就死在他的面前。
不知是谁杀的。
那日简翊安只是推开门,便看到对方安静地躺在那没了呼吸,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再没了生气,眉头舒展,走的很是安详。
或许对方也觉得终于是可以摆脱简翊安这个累赘了。
简翊安没法找寻凶手,也没人会替他做主。
所以那日简翊安只是一个人坐在嬷嬷尸体旁,看着对方看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傍晚他才落了泪。
不过一滴。
随后简翊安便起身吩咐下人将嬷嬷尸体处理掉了。
就好像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简翊安躺在那,回想着这多年前的事,心头异常平静。
推车摇摇晃晃,简翊安不禁沉醉于过去。不过很快外头的声响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能听到那些守卫盘问的声音,大抵是问那人干草里边有什么。
“大人,这是俺爹,死外头了,死之前说什么都要回江州城来,俺只能带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