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天诡异非常,持续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被迫躲在庙中避风。
待到夜幕,月亮升起时,风突然就停了。
宋小河睡得熟,被步时鸢摇醒的时候,还发出不乐意的哼唧声,只觉得困得厉害,一门心思想睡觉。
忽而有手指在她眉心处点了下,轻缓的声音传来,“醒醒。”
瞬间,宋小河就感觉所有识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步时鸢低头看她。
她坐起身,就看见屋中的火仍旧旺盛地燃着,但所有人都歪在地上睡觉。
忽而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转头去看。
沈溪山站在门边,月光落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高大而精壮的身躯。
苏暮临则佝偻着身子趴在边上,伸长脖子朝外张望,鬼鬼祟祟的样子。
夜很宁静,除了偶尔的鼾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响。
步时鸢冲她招了下手,然后起身往外走。
宋小河跟出去,四人先后走出了结界。
皓月当空,天上没有星星,一望无际的黑幕。街道上满是沙尘,是刮了一整天的沙风留下的,一踩一个脚印,倒掩盖了脚步声。
路上空无一人。
宋小河看了眼沈溪山离去的背影,问步时鸢,“怎么回事?咱们是要做什么?”
庙中的人都是高手,一是不会出现同时睡觉的情况,必定会留一批人守夜,以备突发事情。二则是方才开门的声音足够大,却没有一人因此惊醒,很显然那些人的沉睡是有问题的。
步时鸢带着她往前走,说:“你可知道是什么将他们困在了这座城?”
宋小河说:“当然不知道。”
“是一种叫蝼蛄的妖物,它在这座城里得了机缘,修炼出识,后来这座城废弃,再无凡人居住,那妖物不愿离去在此修炼多年,将误入这座城的人都留了下来当做养料。”
“那白日他们要杀了那群妖物时你为何阻止?”宋小河疑惑不解。
“龙祭不可打断,那是对龙的不敬。”步时鸢道:“况且这城中只有一只蝼蛄妖,今日你所见的所有妖物,其实都是这些年来被困在城中的凡人所化成的傀儡。”
宋小河惊讶,“所有都是凡人?”
数量如此庞大,也不知道这座城留存了多少年,才能困住那么多人。
“那蝼蛄妖在城中设下妖阵将人困住,妖阵会在夜间使凡人沉睡,缓慢地将凡人的身躯妖化成蝼蛄模样。”步时鸢道:“但它自己是十分弱小的,平日里都躲起来,只在夜间才会现身,找到它斩杀,便可破阵出城。”
“这么简单,为何庙中那些高手探查不出来?”宋小河问。
“妖阵与人族所修习的阵法本就大不相同,再加上阵法概括了整座城,十分广泛,让他们的思维陷入了一个死角。”步时鸢解释说:“那些人只会觉得将他们困在城中的必定是非常厉害的东西,然而实际上那只蝼蛄妖弱小至极,这才使得他们一直未曾发现。”
宋小河明白了,“那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只蝼蛄,然后杀了它?”
步时鸢点头,道:“他们寻找东南两处,你我就分别去西北。”
分开前宋小河还想问她为何不将庙中所有人都唤醒,大家一起找岂不是更快就能找到?
但见步时鸢那副虚弱的样子,很快也明白,估计是她唤醒了沈策与苏暮临还有自己就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是以没能力再唤醒他人。
况且人太多或许会打草惊蛇,让那蝼蛄妖闻到风声而躲起来。
宋小河想通之后便与步时鸢分隔两路。
这座城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岁,路边的房屋早就满是裂纹,变为断壁残垣。
宋小河拿出一颗夜光珠照明,只身一人走在空旷之地,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她仅仅握着腰间的木剑,准备着随时出手。
虽说蝼蛄妖是弱小不错,但宋小河也知道自己是个废柴,与那妖怪撞到一起,指不定也要费力缠斗一番。
宋小河回想起师父教她的剑法,越来越心虚,其实她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刻苦的练剑。
她抽出木剑,像模像样地在手中比划了几下,感觉找回了几分勇气,于是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宋小河都是独自在这座废城中行走。
她感受到了无边的空寂和黑暗,一条条纵横的街道和熟悉的景色,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除了她鞋子踏在沙地上发出窸窣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安静得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了她自己。
在漫长的寻找之后,饶是十六岁精力无限的宋小河,也终于感觉到了疲惫,她在路边坐下来,木剑支在地上。
这座城太大了,寻找一只蝼蛄是件非常难的事。
梁檀经常教导宋小河,说她只适合做一些简单的事,凡是困难的皆与她不相干,累了就马上放弃。
于是宋小河歇了,从储物玉镯里拿出梨子,咔嚓咔嚓啃起来。
刚吃了没两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吃什么?”
宋小河吓了个魂飞魄散,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汁水呛了嗓子,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咳完抬头一瞧,就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穿着寻常布衣,脸蛋白嫩,一双眼睛黝黑无比,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地看着宋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