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这便清晰了,皇后是在点她,叫她知晓回去宁王府该如何交代。
而这一句,又令她重燃了希望。
原来皇后并不想将此事告知萧翊,她甚至更担心方柔会走漏风声。那是否意味着,皇后只是不愿意当即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只是需要再好好盘算,再考虑此事是否可行?
方柔快速地应声点头,苏承茹没再多说,垂眸饮茶,随即让她退下了。
她这一去时间并不久,赶着午膳的点回到了宁王府。
一路走回西辞院,见何沉已站在了屋外。
她便知晓,萧翊下朝之时得知了她被皇后传入宫的事,眼下正等着盘问一番。
方柔定了定,叫春桃把匣子拿给她,握在手里,似乎更有一番底气似得。
人踏进屋子,一阵清凉之意,萧翊已叫人备了冰块去暑。
此时他退了朝服,正坐在桌前饮茶,瞧着只像是位锦衣玉衫的世家公子。
听见了门外的动静,他只掀了掀眼帘,一个气音便叫屋里伺候着的嬷嬷退了出去。
连带着的,春桃也没跟方柔进门,她已十分明悉西辞院的规矩。
方柔见了他,先喊了声阿翊,随后握着木匣往前走,萧翊看着她的身影,没吱声。
她慢慢地将匣子放到了妆台,这便转身回桌前坐好,不需要他要求,就如他们起争执之前听话乖巧。
萧翊的情绪变得轻松起来。
他挑了嘴角,好兴致地给她倒了杯茶,实在难得。也正因此举,方柔明白他现在没存着恼意,他们尚能好好说话。
人既已坐下,有些话题是躲不过去的,萧翊也没打算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明知故问:“皇后没留你午膳?”
方柔摇头:“只是说了几句闲话,娘娘便称乏了。”
萧翊轻哼:“如此正好,我也不想独自用饭。”
话音才落,门外的何沉已转头去了小厨房,当真称得上心腹之人。
方柔轻轻应了声,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是解暑的梅子绿,微酸甘爽,因冰镇过味道更加好,极惹京都世家姑娘的喜爱。
方柔在太阳底下晒了一阵,自然是口渴的,一杯冰茶几口就喝干了,不免又小心翼翼的抬眸瞥了瞥那玉壶,双唇轻抿。
萧翊太清楚她的小动作,本就是贪凉的,冰茶味道又好,她自然还想再喝一些。
他低笑,提壶又给她满了一杯。方柔的脸上霎时露出了小姑娘惯有的俏皮之色,极为灵动,叫他更加欢喜。
她慢慢喝完半杯,一时不敢贪进。
结果,萧翊又帮她满上了,他对她一如既往地惯纵,可方柔竟有些后怕。她担心这样的体贴温柔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是萧翊记在心里有朝一日要她偿还的。
真可笑,彼此这般知心的眷侣,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方柔不明白,可她也没再去拿杯子,微微垂着脑袋,盯着桌面上的纹路出。
萧翊独自饮了一口:“怎么,这茶味道不对?”
方柔忙又端起了杯子:“没有,殿下。我只是想过会儿再喝。”
萧翊兴致索然地将杯子一顿,心中起了阵烦躁之意。方柔以前何曾这样谨小慎微,莫不是主动热切地表达着内心的需求,叫他十分受用。
而现在,似乎有另一人抢夺了她的皮囊似得,该有的不该有的规矩礼仪,统统摆到了他面前,稍没留,便又开始一口一个殿下,更显得先前的亲昵都是假装的,实在叫人不痛快。
“阿柔。”他的声音冷了些。
方柔闻言抬头看去,他脸上没了笑:“你摆出这样的姿态,我会舒服么?你不是这府里的下人,也不是王府外那些跟我说不上两回话的世家姑娘,你是你,你我从前如何相处,现在自然不变。”
他这样说着,打乱了方柔的不安,却并没有起到一丝宽慰,反而叫她更加紧张。
方柔只觉得,萧翊不过嘴上说说,他话语软,只因她今日回来没有表露出一丝忤逆的意图,所以他的心情自然好。
而这一切的出发点,落到最后,还是关系在他看在眼里痛不痛快。
方柔的长睫快速地掀动几下:“好,殿......”
话到嘴边,被萧翊一个冷眼堵了回去,她旋即改口:“阿翊。”
萧翊深出了口气,不想再因这些小事扰了他与方柔今日的和睦。
昨日他心情愉快,今朝退朝后,虽得知了这档子意外,但一见方柔大方磊落地回了别院,心底的怒也平息下去,他只要一见她,心情自然差不到哪去。
他不想日子里满是争执不满,冷冷清清,毫无生趣。
索性转了话头:“皇后为难你了么?”
他当是闲聊家常,可该问清楚的事情不可能轻易避过去。
方柔早有准备,饮了口茶,面上没什么异样:“没有,娘娘说我讨她喜欢,赏了我一支白玉簪子。”
萧翊一挑眉:“只因她喜欢?”
方柔顿了顿,低声:“娘娘说......说是大婚当日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