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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困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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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会议开始之前大概十几分钟的时候,齐司礼正坐在总监办公室里,掌心握着一罐他从家中特地带来公司的金银花茶把玩。「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质罐身外侧摩挲,琉璃般的眼眸盯着手中的小物件凝视,目光却仿佛透过它望向了虚无。
那时银发男人心里想着的,可不是什么花茶,而是他要将其赠与的对象——他的笨鸟。开会不过是例行公事,远不值得他如此重视,但因为那张会议桌上即将出现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一切又似乎变得特别了起来。
思来想去,齐司礼还是把那只小巧的茶罐塞进了大衣口袋里。虽然他有的是借口把女孩叫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但他不愿再继续等待了,越早越好,他想要快点看见她收到花茶时喜笑颜开的小脸。
满心欢喜地去往会议室,却得到了事与愿违的结果。当齐司礼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视线从女孩瘦小的肩膀上越过以后,竟冷不防地触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昨天通知他开会时,行政只是说会有其他管理层来参加,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个本应身在海外的陆家少主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看来是他妄断了。
一颗因想念女孩而雀跃的心逐渐冷却,齐司礼不动声色地落座,身体却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寒冷。
他原本以为,这种只有他们二人存在的、甜蜜的乌托邦世界还能持续得更久一些,然而坐在方桌主位的那个西装革履的血族男人,将这一切毫无征兆地打碎了。
许多直白得有些残忍的事实被透彻地剖析出来,赤裸地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去面对。比如在自己犹豫不决、忠于隐忍的时候,其他男人率先对她出手又赢得了她的芳心的事情;比如他始终无法改变他是后来者的本质,因此在其他男人出现的时候,他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因为嫉妒而失去理智,把场面弄得太过难堪。
齐司礼是个对待工作认真严谨的人,像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场会议,只言片语都无心留意的情况,还真是极其罕见。
那双金眸一刻不停地徘徊在女孩身上,男人太了解他的笨鸟,因此即便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对视过一次,他依然从她佯装镇定的表象下看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无措。
说来也无可厚非。
如果连自己都被搅扰得如此心不宁,那何况这只笨手笨脚的山雀呢。
他像个坐席上的观众一般,目睹了血族男人与女孩上演的一出完美戏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那个娇小的轮廓每走远一步,狐狸就在内心重新期待起她回眸看他的可能。只是可惜直到最后,他的希望从来都没有得到满足。
他不怪她。
自己养的笨鸟能有多大能耐,他心知肚明。况且遇到明知难以逾越的崎岖道路时,退缩亦不失为上乘的选择。他倒该夸奖她:还算聪明。
人潮攒动而出,会议室里只剩下一抹银白色的身影。齐司礼扭头望向落地窗外的天空,那里不算晴朗,但也不是阴云绵绵。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大衣口袋,坚硬的触感让他回想起藏在那里的金银花茶。错失了送给女孩的最佳时机,不过没关系,就等下次吧。
没什么好纠结的。
这么想着,齐司礼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回到光启市之前他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已,他可并不打算就此投降。
修长的双腿迈着大步走出会议室的玻璃门,银发男人径直走向一个寻常不会前往的方向。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宽阔奢华的房间,木门上的铭牌写着:“总裁办公室”。
齐司礼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变成女孩的难题。那些压力和躁郁也不该由她一人承担。
作为一个合格的灵族,他必须保护好他的伴侣。
拙稚的山雀可以尽情踌躇、胆怯,甚至躲在他的身后,狂风骤雨、炎阳寒雪都交给他来抵御便可。
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他希望可以成为她昂首阔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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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公室内,陆沉背靠舒适的皮质办公椅背,手中拿着一份出自小姑娘手笔的设计稿仔细观摩。镜片后的一双红眸暗含笑意,画如其人,每一个线条都让陆沉觉得灵动可爱。
敏锐的听觉使他察觉到走廊上渐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地认为那是某只迫不及待的小兔子,因此当男人听到木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时,很快就笑着应了句:
“进来。”
金属把手下旋,房门随之打开。陆沉抬眸望向门口,眼帘里却映入了一个挺拔的银白身影,和他乖巧娇小的兔子小姐可谓是相差甚远。
有些意外,男人脸上的笑容转为严肃。他将那张设计稿放在桌上,随后双手迭于身前静置,无言地注视着来人将大门关合、再一步一步靠近他的办公桌。
“齐总监?有何贵干。”
齐司礼在距离方桌半米远的地方站定,金眸带着尖锐的厉色在陆沉身上逡巡,莫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不记得自己有任何公事需要设计总监亲自拜访,明明身为不速之客,为什么要用一副锋芒毕露的模样俯视他?
秉持上司的体面,陆沉礼貌地向他询问来意,得到的却是一阵短暂且窒息的沉默。
僵持少时,银发男人像是终于研究够了他身上的西装似的,突然举目与他对视,淡淡地说出了五个让他至今仍难以置信的字。
“我标记了她。”
“什么?”
“你听见了。”
“……”
标记?她?耗费了陆沉好一阵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这个灵族男人所言谓何。
绝不会是他会错意了,因为于他而言,重要的“她”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原来如此,今早在女孩身上闻到的陌生气味倏然有了合理的解释。起初他以为是女孩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更换了常用的香水,可是聪慧如他,怎么就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也有可能是来自其他男人的气味呢。
爱发情的小兔子到底有多调皮,短短数日就勾引到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狐狸,还趾高气扬地跑到他面前宣示主权。
是她承诺给他什么山盟海誓了吗?所以他才能摆出这样一脸清冷又傲慢的情与自己对峙,好像他在这件事上拥有足够坚定的话语权似的。
可笑至极。
湍急的怒火凭空而起,将那双总是幽深莫测的红眸灼出猩红的精光。对视着,陆沉眉尖微蹙,用冷厉的声线反问道:
“所以?齐总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也无法约束她的想法。但是至少要请你知道,从今往后,她也是属于我的。”
沉默寡言的齐总监突然大放厥词倒是鲜少见到,只可惜每一个字都那么逆耳,让陆沉没有听下去的耐心。
简单概括,就是要他们井河不犯吗……
趁虚而入地把人偷走,还说什么她是属于他的……
未免有些自大吧。
“还有,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她会误把Herefter偷拿出来当成红酒喝的场面。更多小说 LTXSFB.cOm”
Herefter……红酒……
两个简单的词语描绘出一个复杂又生动的故事,陆沉恍然明白了什么,或许这就是他们乱性的契机。
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自己放在柜子里的酒瓶是特别做过标记的,他曾无数次地叮嘱女孩不要粗心拿错,他的小兔子那么听话,又怎么可能会误食?
疑惑悬心,陆沉的思绪很快就定位到手机里的数条短信以及一张精致礼盒的照片,那时他还调侃说让她偷偷小酌一杯的……
难道…是潘伯伯设计陷害了女孩吗?不,不会的。
阴险狡诈的手法带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逐渐在血族男人脑海里幻化成一个具体的身影。
是他大意了。
看来不在光启的这段时间,他错过了那位好叔叔精心策划的好戏。
“如果你没办法照顾好她,那就放手。”
思考的间隙给了对方施放唇枪舌剑的时机。该生气的人分明是他,为何这个灵族男人听上去反倒满腔怒意。
迈步上前,齐司礼咬字清晰地补充道:
“因为我可以。”
身为血族,陆沉自幼经历过数不清的尔虞我诈、明争暗夺,紧张且压抑的空气理应成为他的习惯,但在今天,他却破天荒地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
藏在办公桌之下的大手用力握紧,指节都隐隐泛白,他想要出言反驳对方,挫败他身上的锐气,但最终却只是紧咬着牙根,未能说出任何字词。
因为冥冥之中总是有个声音在他耳畔低语,说:你的确没有照顾好你的小兔子。
“这是Prste下个季度的策划案,放在这里了。”
一迭文件被银发男人不轻不重地甩在桌面上,他用指尖将其推至陆沉的面前,像是嘲讽、也像是挑衅。
“告辞。”
道别、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齐司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门板被砸出突兀的重响,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陆沉一人,然而屋内的气氛却和几分钟以前截然不同了。
窗外明媚的阳光也无法融化陆沉体内凝结的血液,这场对白的信息量太过巨大,让他一时间无法消化,甚至不知道该生哪件事的气、生谁的气。
这算什么?该说防不胜防吗。
头脑聪明、善于观察,陆沉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提防住身边那只如影随形的家犬就万无一失了。他处处带着周严,不给女孩单独接触他的机会,觉得如果将诱惑隔绝在外,就可以抹消女孩贪得无厌的小心思。
不过显然,他还不足够聪明。因为他没能及时参悟一个彰明较着的道理:欲望和贪念是永无止境的。
后来居上的灵族男人、暗中密谋的陆家董事,要是他能提早把他的小兔子管教得当,这一切或许就全然没有发生的可能。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好像也已经太晚。
大手虚握在下巴上,指节几乎将陆沉的下半张俊脸整个遮盖住,血色瞳仁凝视着桌面上那张不久前欣赏过的画稿,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播放出一个又一个令他心生妒意的画面。
那个灵族狐狸是怎么标记他的小兔子的,咬她了吗?在她令人沉沦的小穴中成结了吗?不是用人类的性器而是用狐狸的性器,就那样野蛮又原始地侵犯她了?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觉得喜欢吗……
每一幅生动的想象都让陆沉的怒火更盛了一分,它们蔓延进血液与骨髓,侵蚀他的矜持与理智,但这比起是因为女孩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而感到愤怒,更像是因为他对女孩的掌控权变少了许多而感到失措。
陆沉从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也没有像萧逸一样张扬的自信。如果女孩身边的诱惑越来越多、越来越有吸引力的话,他害怕已经把底色都展示给她看的自己变得无计可施,最终沦为微不足道的弃子。
像一块惹人嫌恶的、脏兮兮的抹布一样被随意地丢在角落,践踏然后遗忘,落得再也无人问津的下场。
他儿时经历过这种事情,现在不想再重新经历一次了。
莫名的慌乱席卷了陆沉的全身,指腹在那页色彩艳丽的纸张上轻轻摩挲,男人的眸底忽而流转出锋利的光泽。
他可以允许女孩欺骗他、背叛他、甚至伤害他,但他不能允许她不要他。
他太爱她了,爱到能够理解世界上任何一首浪漫情诗的含义,和她待在一起已经成为了他生存下去的动力。
于他而言,失去她,比杀死他更加残忍。
所以他愿意用尽一切方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卑鄙地用锁链将她捆绑在金丝牢笼里也没有关系。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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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自己还没有做好坦然面对女孩的准备,但当陆沉看见那个从门缝里闪进屋内的小巧身影时,脸上还是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就像是本能反应那样。
她的头发梳得和今早电梯里的不一样了,唇瓣上的颜色亦更加冶艳,让陆沉几乎可以想象到女孩站在盥洗室中的化妆镜前仔细补妆的画面。小姑娘怀里抱着一迭文件,像是还沉浸在老板与员工的剧本里似的,礼貌恭敬地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将那些画稿规矩地放在上面。
“陆总,您叫我。”
忍耐是身为血族的必修课,况且一瞧见女孩如花似玉的漂亮小脸,陆沉的火气就瞬间湮灭了大半。看她极力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在他周围圆谎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所以要是她喜欢演戏,他陪她演下去就是了。
“嗯,设计稿都带来了?”
“是的陆总,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眸光落在女孩轻推至他面前的纸页上,陆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认真审视起来。那些设计图非常完美、即使是吹毛求疵的人也很难从中挑出问题,但男人却故意不时皱起眉尖、或者抿紧薄唇,佯装出疑惑难懂的模样,很快,他就用余光瞥见女孩因紧张而不自觉扭在一起的小手了。
“你在纹样和配色方面很大胆,也有创意,不过通常这也伴随着加倍的风险。能和我说说你创作的灵感吗?比如,这里。”
指尖在画稿中的一处蕾丝纹样上轻巧点按,陆沉抛给女孩一道刁钻的试题。尽管他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坐看,但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惊惶氛围已经显而易见了,宛若遇到天敌的草食动物一般,莫名让他产生想要再多欺负她一些的妄念。
葡萄般圆润水灵的眼眸在稿纸上逡巡,女孩思考片刻,咽了咽口水,随后像是回答面试问题一样一本正经地开口:
“陆总,之前出差的时候有幸去诺丁汉城市博物馆参观过。在那里了解到了蕾丝文化的起源与发展,因此就一直想着要把这个元素融入到设计中去。在过去,蕾丝因其工艺复杂繁琐以及充满层次感的设计成为王宫贵族服饰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并流行于欧洲各国的上流社会。但在今天,我想它应该已经走进千家万户了。”
女孩边说着,边倾身往男人手指的方向瞄望,似乎是想看清陆沉特指的是哪一种纹样。
“设计这条裙子时,我想要把蕾丝本身具有的、精致优雅的感觉融入进日常穿搭中,但又不能因此缺失了实用性与便捷性,所以就将它特地设计成了现在的样子。您所指的是……呃……是……”
或许是因为从陆沉身后落地窗中散落进来的阳光太过刺目,女孩眯着眼睛、抻长脖子试图辨认画稿上的线条,但由于隔着宽大办公桌的缘故,她总是无法将其看得真切,害得原本精彩又流畅的演说也变得磕磕绊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