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娘子,不但心黑,胆子也肥。更多小说 LTXSFB.cOm
肖勉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太小,散在了风里,并没有传进简清耳朵。金谷在他身后没有跟上来,肖勉也并不在意。原先在酒楼时他只觉得金谷花言巧语实在烦人,可等用人之时,才觉出这八面玲珑的家伙的好处来。金谷为雷山训练的一批探子好用得很,数量少,但能做的事相当多。
这两天闲暇时他的唯一娱乐就是听人念探子们递回来的酒楼消息,他虽然不懂酒楼和吃食,但也看得出简清的宏图野心。
简清不会为了谁停留,而他竟在为这件事暗暗高兴。
肖勉想想消息里说的那位王爷,和听闻漕帮头领换人后并不安分的几处分舵的舵主,无声笑了笑。
雷山临终前的嘱托,他从不敢忘记。
肖勉与扶着一个瘸脚老头子的阿菇擦肩而过,走远了还能听见老头在数落阿菇,“你阿兄也是为你好,就你狼心狗肺,光是想着跑,不想想人家怎么办。要是不想嫁你早说啊,最后一刻逃了婚,可真是被你丢了大脸了!”
简清视线在阿菇扶着老头而滑下的衣袖上顿了顿,捆绳留下的红痕还没有淡去,这老头却像看不见似的,嘴里的抱怨一句没停。
往来轮班拿吃的的捕快手中放上一碗凉皮,简清对后面等着的一人抱歉地笑笑,“我家伙计来了,我有些事要处理,让她来做吧。”
阿菇垂着头只知道拉着父亲往前走,连下唇被自己咬出了痕迹都没注意到,一步一步,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爹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明找到了父亲,却一点都没有高兴与安心。她心中惶然,一时不知道留在酒楼并跟着东家出门是对是错。
这念头一起,就被她掐灭。低着头正要继续往前走时,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素面布鞋,阿菇忽然找到了主心骨,眼睛一热,抬头看过来,喊道,“东家!”
阿菇爹正对着阿菇说得起劲,被阿菇忽然出声吓了一跳,刚要出声斥责,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迅速换上笑容,转头道,“您就是阿菇的东家吧,我这女儿又傻又倔,多亏您不嫌弃照顾她,还带她来找我。实在是,哎呀,不知道怎么谢您了。”
简清对阿菇爹的变脸有些腻烦,更是不认同他嘴里对阿菇的评价,淡淡道,“既然没事,我便带着我家伙计回去了。”
不等阿菇爹尴尬笑着接话,简清拉着阿菇换她站到木板车后,示意她为排队的几人调味。许林看过了先前简小娘子与肖勉的热闹,听简清要走,连忙道,“别急着走啊,吃食给我们留点。”
简清看一眼从有些惶然重新镇定下来的阿菇,笑道,“那还不叫人来排队?”
听说这小吃车要走了,捕快们互相叫着过来,吃一份端一份走,也有先前端走了碗来还碗的,一时间倒是显出热闹来。漕帮帮众和留在码头上卸货的船家第一次脸上出现了同样的羡慕色,顾忌着刚刚专门出来下令的新帮主,咽咽口水,转头对船家更是恶声恶气了起来。
阿菇爹站在木板车前面,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被人推来搡去,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开口问道,“掌柜的,我什么时候能带走我家闺女?”
简清靠着阿菇站着,敏锐察觉了她的一丝颤抖,尽可能平缓地说道,“她与我订了契,等休息的时候,自然能回去看你。”
“哎哟,这哪像话。”阿菇爹一撇嘴,看见简清望过来的冷淡眼,堆起笑容解释道,“女孩子家家的,没嫁人就在外面跑,哪像话?还不晓得给掌柜的添了多少麻烦。”
简清脸上的色更淡了些,保持着最后一点社交礼仪,道,“不麻烦,既然要嫁人,不知之后阿菇可还能再来酒楼帮厨?”
阿菇爹一仰头,有些诧异道,“掌柜的问这个做什么?嫁人了么,当然要以夫家为重,忙完肯定也不会耽误您的事。”
阿菇手上动作不停,递出最后一碗冷淘,头埋得很低,两点泪珠砸在了木板车上。
“阿爹。”阿菇叫了一声,将一锭银子拍在木板车上,哽咽道,“我已经赚到了钱,你还是要眼看着我嫁给那个疯子吗?”
阿菇爹眉头一皱,“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的,要是他真打你,你不会躲吗?你还有哥哥嫂嫂帮衬,日子不会差!之前我是说过你赚了钱就不嫁,可你都与人穿了嫁衣临嫁人了才跑出来,你不嫁出去,我的脸往哪放?”
简清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挡在阿菇和她爹之间,问道,“就算她会死在这门亲事里,就算她之后没有一天过得高兴,你也要为了旁人几句闲话把她嫁出去?”
阿菇爹吭哧几声,“哪、哪有这么可怕?”
要说原本简清还想与阿菇爹他们家做些牛羊奶生意,此时一见面,连念头都没了,只想着赶紧把人送走。01bz.cc先前允许阿菇出来赚钱,还算这父亲有些良心。可这会儿他嘴里说的这些话听下来,这人完全就是个糊涂蛋。
简清半句也不想多说,和阿菇一起收拾了木板车上杂物,冷声道,“阿菇与我签了长约才换来这一两银子,也没有多的给你。你要把阿菇嫁出去,可问过我这主家?她嫁了人,没人给我干活,我岂不是亏了。”
大梁的长约从不胡乱定,长约伙计约等于主家私产,只比卖身的家奴地位好那么一点,这契书要不是良民走投无路,是绝不会签的。
阿菇爹一时被这消息惊得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娇花似的小娘子,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严苛的主家。阿菇爹张了张嘴,气道,“你看看你,怎么这么糊涂!”
阿菇攥着抹布的手捏得更紧了些,她没有解释其实自己签的不是长约,东家给他们的条件也相当优厚,做五休一还包吃住,只要肯干活,赚的一定比别人多。
“契已经签了。”阿菇轻声道,“阿爹,你回家去吧,我得跟掌柜回酒楼了。”
被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这样一噎,阿菇爹也闭嘴不说话了。等去了东市回来的朴六过来,推着木板车离开,简清向后望一眼,并不打算理会。
阿菇爹在酒楼附近逛荡了几天,总是远远看着阿菇忙碌,再也没上来与阿菇说话。
等到一日傍晚,简清在后厨忙碌时听见门前喧哗,忙完出来时人都散了。及时冲出去的柳二丫见她出来,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高兴道,“掌柜的,我把他们都赶跑了!”
门前一直会待到城门快关闭的阿菇爹不见踪影,阿菇握着手腕倚在门框上有些怔愣的模样。简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细问才知道,方才有个疯子见阿菇走在大堂里就扑上来,扯着她手腕往外跑,嘴里还喊着,“媳妇,我找到媳妇了!一两银子,回家!”
不用说,那一定是那个阿菇要嫁的傻子了。
柳二丫疑惑道,“那个老蹲在门口的老头拉了阿菇一把,等我把阿菇拉回来,他和另外两个人吵了两句就走了。他们居然是一伙的,可为啥还要救阿菇?”
简清沉默一会,叹了口气,“这就是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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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婉上次走时,不顾简清反复强调这是还不完善的试验品,带走了新做的一斤绿豆糕。也不知她在后面做了些什么,等简清再听说张婉的消息时,居然是从来酒楼看新上的甜点的小姐嘴里。
“先前与她说五臻斋,她却非要说你家糕点,人都去了旁处还要惦记为你扬名。这股子奶味,我没见奶羹,究竟是哪来的?”
原本简清就有些怪近日来店里的夫人小姐们怎么变多了,此刻才得到答案。
正好此时有人守在后厨,不急着回去,简清接过简澈近日来的介绍工作,笑着指给她看,“这是牛奶小方,这是姜撞奶,这是红糖糍粑,这是冰心绿豆糕。展柜上的都是样品,不会给客人吃的,送上桌的全都会新做,请客人放心。”
店里上的甜品不多,只有四种,毕竟酒楼主营还是菜色和之后要上的火锅,等糕点有了些名头,把方子交给查记去做也就是了。
小姐顺着简清的指点,从四脚木架的最低处看起。
及腰高的四方木板上放着的是一碟浅绿色的豆糕,这没什么出的,端午将至,各家食肆酒楼都备上了时令吃食。再高些是一盘浇着红褐色糖汁的糍粑,糍粑炸到金黄,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酥脆。第三层乳白的奶酪软弹无比,散发着淡淡的姜味,小姐皱了皱眉,这厨子真是怪,什么物事都能往一起放。
最高处放着一盘切好摞起来的莹白方块,吹一口气都会颤抖一下,脆弱又柔韧,奶香浓郁,半点没有腥膻气。
往日都被糕铺食肆们藏在纱橱里的糕点们直白地显露于眼下,听着简清在耳畔贴心的介绍,小姐的眼睛都不舍得从架子上乍一看平平无的四样吃食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