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在石凳上坐下,把画具箱和药袋放在身旁,再把画板放在腿上。
她准备就在这里画画,一边画一边等鹤遂回家,把药给他。
那天出现在周念画纸上的场景,是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
画得生动至极,宛如一张刚拍好的照片。
很快就到阳光直射的中午。
巷子里被白晃晃的光线填满,周念正收拾画具,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水灵的眼在不经意间亮了下。
她立马把头抬起来。
有人来了。
来的人却不是鹤遂。
罗强看见坐在石凳上的周念时,有些诧异:“你咋还在这儿?”
周念抿抿唇,说:“还在等鹤遂。”
“别等了。”罗强摆摆手,“他野得要命,有时候好几天都不着家,等也白等,能不能碰到全是运气。”
“……”周念沉默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他家对门啊。”
哦,原来左边那户就是罗强的家。
罗强注意到药袋里装着一盒头孢,闲扯:“那盒三十多呢,周念,你妈给你零花钱挺多的啊?”
周念又想到在药店付钱时的场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多,还差两块钱没付。”
罗强啧啧两声:“还得是你,药店都能给刷脸。”
周念:“……”
两人正说着话,脆亮的青石板上再次传来脚步声。
周念扭头看去。
这一次,终于是那个对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帘里。
鹤遂单手插兜往这边走来,清瘦挑高的个头,肩线宽且流畅,长腿不紧不慢地地迈着,那模样看着实在是慵散至极。
明明此时阳光盛烈,可是他的眼里还是不容万物的冰冷。
周念放下手里的画具,把装药的塑料袋拿在手里。
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袋子发出摩挲轻响,是周念手指收紧弄出来的声音。
在他行至眼前时,周念轻轻叫了他一声:“鹤遂。”
鹤遂没停留,面无表情地经过周念,来到自家门口,手从裤兜里摸出半袋猫粮,然后是一串钥匙。
猫粮拿在一只手里,缠着灰污纱布的手转着钥匙串找大门钥匙,翻找间的钥匙串发出叮嚓的清响。
连串的清响里,周念上前一步,把药递出去:“给你买的药。”
鹤遂垂着头,后颈的第七根颈骨分明地凸着,他耷着眼皮继续找大门钥匙,依旧没搭理周念,连看一眼都不看。
旁边站着的罗强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走上前:“疯g——”舌头打了结后,立马转弯,“鹤遂,你没必要这样吧?”
“……”
“人家周念专门给你买的药,没带够钱还倒赊药店两块钱的账呢!”
鹤遂找到大门的钥匙,黄铜钥匙把他的指尖衬得很白,钥匙抵住锁孔,没急着开。
他停了动作,抬眼望过来,眼冰冷至极:“我有让她买药?”
他是看着罗强说的话,却让周念浑身一凉,仿佛千里寒和万尺霜,也不过是凛在他眸里的一瞬而已。
罗强侧过脸,小声对周念抱怨:“你看,早就和你说过离他远点……”
周念心里七上八落的,没接话茬,眼睛却还看着鹤遂。
正巧,鹤遂将无温的目光挪到周念脸上,两人的目光对上,他的薄唇在开合之间说出来的,就是最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话语:
“或许你该听他的。”
“离我远点。”
第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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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巷尾切割出一个阴影角,周念刚好站在角里,失落在明亮的鹿眼里隐动,却因身在暗处显得不明显。
不过就算是明显,鹤遂也毫不在意,他冷淡地收回视线,抬脚跨进门里。
鹤家的门在周念眼前缓缓关上。
两扇木门收拢,随着中缝在一点一点地变窄,少年清冷脸孔也逐帧消失在周念视线里,直至完全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