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一夜,他重新站在镜子前打理自己的时候,发现头发又变长了,眼看着就要长到腰部的位置。
他摸着柔软无害的头发,却仿佛有无数条柔软的毒蛇缠在了他的指尖,惶恐不安的感觉遍袭全身。
同伴不知道他的不安,在他拿绳子绑头发时还打趣他说:“呦,长发大美人啊,可惜我直得不能再直,不然咋们一个寝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有别人什么事。”
大伙一听:“哈哈哈——”
“……”
后果显而易见,他们收到了谢知归的白眼。
很快,收拾好进林子必备的东西,他跟着同伴们下了木楼,想到了什么,让他们稍微等一下,又折返了回去。
同伴们在楼下等,再出来时,他脖子上围了一条薄围巾,用来遮挡脖子后面惨烈的咬痕。
头发长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遮伤,但绑起来后,惨状一目了然。
谢知归脸皮薄,还是遮了安心。
明匪玉就在寨口等着,谢知归假装忘记了前夜的事,面色如常走过去和他交谈进山细节。
谢知归擅长伪装。
明匪玉今天换了衣服,穿了一件型制特的银蓝短衣,上面同样绣着古怪的符文,头发拢成一束,松松扎了个低马尾,转头的时候,银饰轻碰脆响,眉眼如妖,瑰丽锋利的像从古画卷里走出来的异族少年。
谢知归也穿了蓝衣,也绑了低马尾,巧的是,他身上这件衣服,是明匪玉给的。
两人并肩而立,清晨阳光从他们中间升起,两人对视,很容易让人想到“般配”一类的词。
但这个队伍里,除下谢知归,十个有九个是刚铁直男,压根察觉不到,也不觉得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
只有躲在人群最后面的郑皓,眼阴鹜地盯着他们两个人,那身看上去和情侣装没两样的搭配扎的他眼睛生疼!
他曾经送给过谢知归一套情侣衣,特意嘱咐他一定要穿上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但是最后谢知归来都没来。
后面偶然一次,他看到那件衣服原封不动的被扔在柜子最底下,甚至连包装纸都没拆开过。
淡忘的回忆在这一刻被勾起,同时唤醒的还有本打算放下的不甘、嫉妒、愤怒……凭什么他要眼睁睁看着谢知归和另一个人成双成对!凭什么他付出的努力不值一钱!他不甘心!
于是沿着窄小的兽径进山时,郑皓有意无意地挡在谢知归和明匪玉中间,谢知归不胜其扰。
本来路就窄不好走,空气又湿热,这人高马大的家伙非往自己身边挤,谢知归拳头硬了几次,反复深呼吸告诉大家都在,自己不能动手。
明匪玉自然也感受这家伙的意图,侧眼看到满头大汗的谢知归,几乎要被挤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去了。
忽然,谢知归感觉不那么挤了。
再一看,明匪玉主动走到了他们前头,让出了位置。
郑皓目的达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谢知归厌恶的眼色。
他慌张地想说些什么,但谢知归撂下一声冷哼,加快了脚步,把他扔到身后。
谢知归赶上了明匪玉,故意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虽然他不喜欢这人,但比起郑皓那个大麻烦,他宁可和明匪玉待在一起。
前夜明匪玉调戏了他,现在他利用他拒绝郑皓,这很公平。
只是他低头赶路没看到,明匪玉勾了抹笑,不动声色地朝他靠的很近,几乎是搂着的,然后他缓缓回头,对目眦欲裂的郑皓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看啊,他可是自己送上门给我的。
而另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们亲呢却无法把人拉回来,郑皓简直要气炸了!
一路上众人各怀鬼胎,好不容易到了祠堂。
这是一座隐藏在杂草丛里的古朴建筑,说是记载了寨子历史的祠堂,但谁家祠堂又破又烂,还建在深山里?
它更像是一座义庄,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阴森的氛围,死气沉沉的腐味吸引了许多乌鸦停留在屋顶上。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或害怕,或犹豫。
明匪玉走上前敲响大门,没多久,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者,老者对他们的到来面露惊讶,尤其当他看到人群中的谢知归时,浑浊老朽的眼珠子蓦地撑的老大,似乎十分不可置信。
半晌回过来,老者责备地瞪了明匪玉一眼,明匪玉无所谓地扬了扬眉梢。
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深深望了眼谢知归,他摇了摇头,负手身后,走进了祠堂。
明匪玉给他们交代道:“这屋子需要翻修了,你们调查完了就快走,省的塌了埋里面。”
话音未落,房顶乌鸦突然兴奋的振翅嘶鸣!胆子的人没忍住尖叫起来,乌鸦黑漆漆的眼珠子兴奋一转溜,倒映出众人害怕的模样。
可是走到了这里,断没有回去的道理。
一行人虽然觉得这地方阴森诡谲,还是鼓起勇气进去了。
祠堂里没有通电,很黑,只能点燃蜡烛照明,烛火摇曳昏暗,但足够他们看清里面的布置和摆设,正对门的是一排排牌位,怪的是,上面没有刻名字。
有人直接问了:“为什么不刻名字?”
明匪玉想也没想,随口答道:“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