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始终冷淡,只看旁边的侧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曹绍说:“我走了,你多珍重。”
短短的几个字,每个字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当曹绍转过身去,云珠的视线才移到了他身上。
京城这一代年轻的名门公子里,小国舅的容貌最俊,身形也最是好看,肩宽腰细,修如玉竹。
云珠一直盯着曹绍的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此刻,云珠脸上的淡漠终于变成了怅然。
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她怎么可能对曹绍一点情分也无?
有重视女德的长辈看不惯她对曹绍颐指气使,却不知云珠正是满意曹绍,把他当成了未来夫君,才会那般使唤他,换个她不待见的,连被她使唤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婚事不成是因为曹绍遇到变故死了,云珠怎么也会为他哭几场。
偏偏,是潘氏嫌弃父亲失势,故意用手段断了这门婚!
气愤压过了云珠心中那点难过,眼下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嫁个比曹绍身份更高、长得更俊、才干更显的男人,只有这样,她才能狠狠出了这口闷气!
问题是,大话讲得很痛快,京城真有这样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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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李雍战败兼丢了官职这两桩事,今年宁国公府确实不好设宴款待亲友。
只是除夕除夕,旧岁至此而除,过了这日,新的一岁来临,那就该好好地迎接新年,不必再执着于旧事。
教训要吃,路也要继续往前走。
正月十五,民间有元宵灯会,宫里也赐宴群臣。
对元庆帝而言,今年是个大吉之年,前几代祖宗们丢失的九州,在他这一朝夺回来了!
皇帝一高兴,这次的宫宴就办得特别热闹,午门外供臣民共赏的鳌山搭得比城墙还高,远远看去,俨然天降瑞兽。
李雍是丢了官,可他还是一等的国公爷,今晚照样有资格携家眷入宫赏灯。
许久没露面的宁国公,换上了绯色绣麒麟补子的国公公服,马车行至宫门外,仪容俊雅的宁国公李雍翩翩然跳下马车,负手往那一站,就跟天外来了个活仙一样,吸引了无数视线。
有人想嘲讽两句,可面对这样俊的国公,谁真的上前嘲讽了,恐怕会被反衬成面目可憎的小人。
李雍扫视一圈,见没人挑衅,笑了,径直领着妻子子女进了宫。
入宫后,一家五口分了两路,李雍父子去拜见元庆帝,孟氏携着女儿去了坤宁宫。
时辰未到,所有命妇女眷们都在坤宁宫外候着,等人到齐了,在一起进殿拜见曹皇后。
宁国公府乃是从大夏开国时就传下来的老牌勋贵之家,参加宫宴时的排位,比出了一位皇后的定国公府曹家还要靠前。
孟氏便带着女儿,施施然地站到了潘氏之前。
潘氏朝孟氏点头致意:“夫人来了,近来可好?”
孟氏笑道:“朝廷收复了九州,国泰民安,我心里跟着高兴,今年过得比往年都要欢喜。”
话是场面话,可这阵子孟氏有俊美的丈夫陪着,蜜里调油一般,确实过得有滋有味。
她本来就比潘氏小几岁,再加上容光焕发,两人近距离站到一块儿,谁过得更舒服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潘氏笑了笑,看向披了一件大红底绣金线梅花斗篷的云珠。
其实孟氏只能算是一般的美人,云珠艳冠京城的美貌有八成都是从父亲李雍那里传来的,再加上国公府十几年来富贵与圣宠的浸润,云珠的风骨与气度,连宫里的皇子公主都比不上她。
总之凡是云珠出现的地方,无论男女都会被她吸引。
过了新年,云珠又长了一岁,十八岁的她,比周围一圈的女眷都要高挑,越发显得尊贵不凡。
她只是似笑非笑地回视着潘氏。
潘氏慈爱道:“好久没见云珠了,你小时候总喜欢去我们那边玩,怎么越大越生分了?”
云珠:“小时候您总是下帖子邀我跟母亲过去做客,近来一次都无,您不请,我怎么好登门叨扰。”
她嗓音轻软,听起来就像寻常的有问有答,并无任何埋怨委屈的意思。
附近的夫人们互相递了个眼色。
宁国公府不再风光是真,潘氏的利尽交疏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曹家正如日中天,谁也犯不着为了打抱不平而去指责潘氏。
潘氏想起云珠的牙尖嘴利,不再多说。
云珠目不斜视地望着前面的坤宁宫。
要说尊贵,皇子们都比曹绍身份高,可惜元庆帝就三个儿子,两个比她的弟弟还要小,唯一比她年长的大皇子却是个跛子。
拜见完曹皇后,吃过席面可以比较自由地赏灯了,孙玉容寻机凑到了云珠面前。
她刚站定,云珠就朝她伸出一只手,面带警告,今晚孙玉容若敢嘲笑她被曹绍悔婚,云珠还敢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