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拍拍他一边的肩膀,他就往另一边挪一点。
“哟!”沈聿笑道:“真生气了?”
怀安气鼓鼓的。
“你作一首诗,反而难倒了他们,不是应该高兴吗?”沈聿问。
怀安微微抬头,又低下:“不是这件事。”
“那是为什么?”沈聿想了想,又问:“娃娃亲?那是酒话,做不得真。”
怀安更生气了,怎么能随便拿小孩子开涮呢?还是婚姻这种严肃的问题。
“气性还挺大……”沈聿道:“你再不消气啊,娘亲和大哥都把点心吃光了。”
怀安是个讲原则的好孩子,大事没解决之前不谈点心。
却听沈聿接着道:“有牛舌饼,枣花酥,板栗糕,雪花酥……”
每说一样点心,怀安的小脑袋就抬起来一寸,片刻又沉沉的低下头去。
他沈七岁可以抵制诱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种试图将他打包发货的行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次不成功下一次就会成功,为了婚姻自由不能轻易妥协,沈怀安小朋友你一定要加油!
“这样也不肯原谅爹爹吗?”只听沈聿沉吟一声:“非要免了以后所有的功课吗?”
怀安的眼睛冒出两道光来。
“以后点心随便吃,懒觉随便睡?”
怀安嘴角牵起来半寸。
“弹弓拿回去,随时可以出门玩?”
怀安咬紧了牙,他怕自己笑出声来,一时竟觉得包办婚姻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
转身回头,刚准备跟老爹订立书面合同,就对上老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自己听听这现实吗?”沈聿问。
怀安怒目而视,仰天长啸,一头栽倒在榻上。
沈聿贴心的扯过一床被子盖在儿子身上:“好好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怀安愤怒的打了个挺。
既生儿,何生爹!
第4章
怀安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生闷气, 等了半晌也没人掀开他的被子。都已经开始憋气了,自己出去很没面子的好吗?
没人来哄哄他吗?他挺好哄的呀。
功课不用全免,减半就行;点心不用太多, 每天两顿足够;弹弓可以不要,让他出去玩就行——他是个懂礼貌讲道理的好孩子,凡事好商量嘛。
怀安凝听了好一会儿,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爹应该是出去了,这才慢慢将被子掀开一条缝,偷偷喘了一口气, 然后将脑袋钻出来。
只见老爹端着一盘点心进来, 玲珑也进来支起榻桌。
怀安又将被子蒙在头上。
沈聿朝被子里的小鼓包拍了两下:“好了好了, 别闹了, 有什么话就说,爹听着呢。”
怀安从被子里钻出来,挪到榻桌前以谈判的姿势坐好, 正色道:“我的婚事要自己做主才行。”
沈聿啼笑皆非, 他不明白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婚事,明明还是十年八年后的事呢。
但他仍是很耐心的跟他分析:“你自己怎么做主?你眼下还小,出入别人的内宅自然不受阻碍, 等你长大了, 碍着男女之防,是等闲见不到人家深闺女子的。”
怀安倒没想到这一层, 等他长大了, 就很难见到同龄的女孩子了, 他呆呆的看着房梁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头绪。
沈聿又告诉他:男婚女嫁, 人之大伦,要合两姓之好,上承宗庙,下继后世,这可是事关两个家族的大事,所以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怀安生无可恋的坐在那里,听老爹给他灌输“正确”的婚姻观。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别的不说,等芃儿嫁人的时候你还能如此淡定的长篇大论,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结果被他不幸言中,有人在芃姐儿的昏礼上哭的昏天黑地,不过那个人不是沈聿,而是他自己——这是后话。
怀安暗自后悔自己做了无用功,小小年纪跟大人扯什么婚姻观,被反pu了吧……还不如索取一点实质性的好处,比如免了今天的功课,下午还可以出去玩一玩,听说老爹要给自己和哥哥寻一家私塾,以后起早贪黑的去上学,就没有时间玩了。
……
次日是黄道吉日,隔壁的宅子动工了,许听澜一大早叫来兄弟二人约法三章。
第一,不许私自跑进隔壁工地看热闹;第二,不许爬高翻墙乱捡东西;第三,不许随意跟陌生人聊天,尤其是见人就背族谱的那种……
怀安听着,感觉每一条都像在针对自己,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好顺从的答应下来。
沈聿又出门了,临近中午才回来,用过午饭,孩子们各自回房,夫妻二人才聊起正事来。
“我去了城南贺家的私塾,是开在那位贺举人的宅子里,很小的馆,只容得下十六七个学生。”沈聿道:“他愿意收下怀铭和怀远,只是觉得怀安还太小,再晚个二三年送是最好的。”
许听澜闻言,柳眉微蹙:“不是说……也收七八岁的学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