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腿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大爷放心,这话小的记在心里了,也会同黄芪说的。”
谢而立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匣子,打开,取出几张银票。
“穷家富路,这几张银票你带在身上,别饿肚子,别冻着,每天都要好好吃饭。”
“多谢大爷,小的再给大爷磕三个头。”
是为三爷磕的。
……
得了老三的落脚点,谢而立不仅没喜,反而又添了一层担忧,气候习惯不习惯,吃的住的习惯不习惯……
枯坐半晌,才回了内宅。
回去雨势更大,青石路上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不是谢而立的错觉,好像老三一走,把这府里的热闹也一并带走了。
远远看到方洲院透出些亮光来,他莫名觉得心头一暖。
他走进院内,有丫鬟眼尖,喊了声“大爷回来了”,片刻,朱氏匆匆迎出来。
“怎的还没睡?”
“等你呢。”
朱未希上前脱下他沾了雨丝的湿衣,又命丫鬟取热汤,给大爷沐浴更衣。
谢而立从净房出来,一碗热腾腾的药就摆在桌上。
这几日换季,他染了些风寒,夜里总有几声咳嗽。
“药要趁热喝。”
朱未希已经上床,抬头叮嘱了一句话,又去看手里的账本。
“这几个月老二那头的进项多了一成,改明儿大爷要不要问一问,这一成多在哪里?”
“不用问。”
谢而立一口气喝下药,额头腾的冒出热汗来。
“他给的,你拿着就好,不早了,睡吧。”
“嗯!”
灯灭,屋里暗下来。
谢而立喜欢这样的黑暗,不用再戴着一张假面,强颜欢笑。
身旁的女人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对了,今儿大哥派人来,说卦象显示是大吉,让你不要担心。”
人到无能为力时,只能求算卦。
这卦一月一算,回回都是大吉,谢而立不知道是大舅哥是故意哄他,还是真就算得这样,总之又安心了不少。
他也转过身,面对着她。
“娘今儿怎么样?”
“吃得倒不少,就是这雨下得她心烦,站在老三院门口抹泪,我劝了好一阵,才把人劝回去的。”
娘那个脾气,哪是能劝得住的。
谢而立叹了口气:“这段日子让你受累了。”
“受累的是你。”
朱未希也跟着叹了口气:“外头的事要操心,老三的事要操心,府里的事也操着一份心。”
是啊,一家之主不是那么好当的,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到。
然而,最让他觉得心力憔悴的,是三年丁忧后,他要如何复起?
父亲不在了,人走茶凉;太子落魄,肉眼可见的连带着谢家的门第都冷落下来。
重阳佳节,偌大的四九城只有一个季家,一个朱家,一个裴家送了节礼来。
想往日的年节上,谢府门口哪一回不是车水马龙。
“大爷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荣华又怎样,富贵又怎样,临到头来,还不是要死,死了,还不是只睡那么一块方寸之地。”
朱未希声音很轻:“再说了,大爷身上既有功名,又有真本事,到哪里都埋没不了。”
几句话,让谢而立觉得那一碗药喝下去,不仅五脏六腑热了,连眼眶都有些发热。
良久,他道:“从明儿起我就闭门谢客,静下心来亲自教咱们儿子读书。”
“那真真是他的造化了,大爷早些睡吧,都累一天了。”
朱未希打了个哈欠,睡意很快涌上来,迷迷糊糊时,忽听身旁的男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