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笑笑,爬起来走到晏三合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方帕子塞到她手里。
“睡吧,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一早我就出去打听。”
“不言。”
晏三合接过帕子,忽的轻声道:“这谢府……我们住不了太久。”
……
油煎一样的人,何止一个晏三合。
谢知非躺在床上,平躺也不是,侧卧也不是,心底无比的焦躁。
赵怀仁一说案卷被封,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找了个借口便赶回谢府。
如果是往常,他和明亭多半是要在别院过一夜的。
事情不太妙。
不妙在案卷被封上;
不妙在唐岐令敏感的身份上。
所以他才会把事情对晏三合全盘托出,半点都没有隐瞒。
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
这些年,他耳闻目睹父亲在官场的为人处事,明白一个道理:凡是对谢家有利的事情,做;凡事对谢家有害的事情,停。
唐岐令是先太子的人,父亲是当今陛下的宠臣。
如果他不知天高地厚,硬要调查唐岐令的案子,后果是什么,无法想象。
所以,别的事情他都能帮忙,哪怕把教坊司闹个天翻地覆也不怕,父亲和赵亦时都会帮他兜着。
唯独这一件事,他和裴明亭只能袖手旁观。
可心里总放不下。
“爷,小裴爷来了。”
这么晚?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小裴爷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脚一甩,鞋子一脱,往他床上一躺,挺尸。
谢知非坐起来,看着他:“祖宗,这是怎么了?”
“放不下。”
祖宗双手搁在脑后,眼睛看着帐顶,“她在京城有什么背景?就一个李不言跟着,还是个冲动没脑子的。
解静尘的心魔是为着四舅母,人家有情有义帮咱们,咱们到关键时候,撒手不管,不就显得无情无义了?”
小裴爷蹭的坐起来。
“再说了,季家还是她救的呢!”
“所以,你是想……”
谢知非故意慢吞吞地没把话说下去。
小裴爷什么性子,立刻接话道:“还是得帮帮的,哪怕明着不行,暗戳戳也成啊!”
谢知非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床头,眼盯着小裴爷,这眼含着笑,有些炽热,有些欣赏,也有些温柔。
这人总是这样,嘴上比谁都损,但心肠比谁都软。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裴爷被他看恼了,“老子不搞断袖的,再看你都没戏。”
“婆让我给你带个讯儿。”
谢知非所答非所问:“她说,男女之间,情爱最短,情谊最长。”
“没了?”
“没了!”
小裴爷呆坐半晌,喉咙轻轻的动了一下,半天憋出一句话:“由奢入简难啊!”
谢知非轻笑一声:“你这么待她,不枉她叫你一声裴明亭。”
小裴爷:“……”
“到现在,她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我。”
谢知非抬脚踢了他一下,“恭喜小裴爷,早我一步成了婆的挚友,以后在婆面前,劳烦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小裴爷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得意,随即一想不对,抬脚踢回过去,“我和你说正事呢,你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这就是正事。”
谢知非收了笑,“既然你们是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小裴爷说得很对,咱们暗戳戳的帮,明嚷嚷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