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提这事,正是你害得母亲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
“马车冲过来,我和大太太正扶着老太太过街,我为了避开马车,失手推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跌下去脑袋着地,胳膊被车轱辘擦伤。”
宁氏脸上还挂着泪,“大老爷,我说的没有错吧。”
季陵川冷哼一声。
“做媳妇的不护着长辈也就算了,你却还为了自己推长辈一把,孝道何在?良心何在?”
“大老爷说得没错,孝道何在,良心何在?我因为这事挨了你三弟一记巴掌,还罚跪了整整一宿。”
“怎么,三弟打你,还冤枉了你不成?”
“冤!枉!了!”
宁氏对季陵川倏地一笑,这笑容说不出的古怪。
晏三合离得最近,看得也最分明,“三太太,真相是什么?”
宁氏回看她,一字一句:“真相是推她的人是大太太,根本不是我。”
“一派胡言。”
季陵川隐隐又有暴怒之势,“老太太醒来亲口说,是你推的她。”
“所以我也纳闷啊,明明我因为贪看那匹锦布,出来晚了一步,追上去的时候,手还没有扶上老太太的胳膊。
明明当时扶着她的人就是大太太,为什么,为什么老太太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宁氏惨然一笑。
“所以跪了一夜我不服气啊,偷偷跑去老太太房里质问,你们猜,她是怎么对我说的?”
晏三合突然接话:“她说:大太太是张家那头挑中的,家和万事兴,我这个做婆婆的没用,只好委屈你了。”
宁氏的表情就像白日见了鬼。
“你,你怎么知道?”
第2章 刀子
晏三合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以老太太的口气往下说。
“你是我一眼看中的媳妇,我心里最疼的就是你,你乖乖听话啊,别吵也别闹,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裴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觉糊涂,“我外祖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我猜猜。”
晏三合站起来,背手在花厅里走了两圈,突然顿住脚,“应该有两个目的。”
裴笑比谁都急:“快说。”
“张家相中的人,自然向着张家,向着那位死了的嫡婆婆张氏,对她这个由妾扶正的婆婆,不会太看得上。
而老太太因为自己的身份,也因为儿子不向着她,所以心里一直没什么底气,一直暗暗隐忍着。”
晏三合话锋一转。
“但天底下没有婆婆忍媳妇的道理,她不甘;更何况她自个也是千年媳妇熬成的婆,她更不愿。”
裴笑:“所以她就诬陷我三舅母?”
晏三合:“不是诬陷,而是她一直在寻找这么一个可以恩威并施的机会。”
裴笑:“恩威并施,什么意思?”
“老太太昏迷,四个儿子肯定着急:两个小的是血脉相连的本性;
两个大的除了本性以外,也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不得不丁忧三年,影响官途,所以显得更为着急。”
晏三合顿了顿:“这一幕落在两个大儿媳妇眼里,她们由此明白了一件事:死人是争不过活人的,对老太太得敬着,毕竟她们的男人是从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这就是威。”
“恩呢?”
问这话的,竟然是季陵川。
晏三合冷笑一声:“你夫人不就是受了她的恩吗?回想一下,她是不是从此以后对你母亲恭敬有加?”
季陵川眼前快速闪过那些日子的情景。
没错。
发妻邵氏眼泪婆娑的跟他说,要在老太太床前侍疾;
二弟妹一见她这般行事,也不好袖手旁观,二个媳妇一人轮一夜,整整照顾了近一个月。
没错。
老太太病好后,邵氏晨昏定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头一个孝敬老太太,也常常和老太太说些体己话。因为她的带头,季家婆媳之间其乐融融。
晏三合反手握住宁氏的手,“三太太,我说得对吗?”
宁氏半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