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婆笑了,“幻境里的人都很年轻,包括我和振声,在幻境里我俩还没要孩子呢。”
岑词听着这话,心里的异样一圈圈扩大,听着一切都无懈可击的,可她总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升得挺快,去得也速度,她试图去抓也没抓着。
末了问蔡婆婆,一般都什么时候会进入幻境?这些年了,有没有规律之类。
蔡婆婆微微一笑,看着岑词,目光挺专注的。
岑词不明白蔡婆婆在看什么。
可是又觉得婆婆这眼像是能看穿所有似的。
蔡婆婆始终不疾不徐的,开口了,“小姑娘啊,我知道我家儿子和闺女请求过你,但是,我是当事人,你是不是也要听听我的意见呢?”
“婆婆您说。”
“我啊,想法始终不变的,这是我的寄托, 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一定要治的病。小姑娘,我喜欢幻境里的一切,也希望最后能死在幻境里。”
岑词大吃一惊。
见状,蔡婆婆微微一笑,“不用惊讶,我虽然看着年轻,但毕竟九十岁了,活到这把岁数我已经知足了。再说了,哪有人会不死呢。如果有一天我在现实中死去,那就是在幻境里重生了。”
岑词一激灵。
虽然蔡婆婆的话在理,人生在世哪有长生不死的?但哪怕她看惯了人性的恶,想明白了生老病死的常态,今天听到蔡婆婆这么说,心里也是多少不舒服的。
害怕死的人她见到不少,这么从容面对生死的人,她反倒心疼了。
“蔡婆婆,幻境再好终究不是现实,人生在世总有牵挂的,像是您的儿女。”岑词说到这儿,又补上句,“而且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活到百岁不成问题,现在百岁老人也不少呢。”
蔡婆婆笑呵呵的,竟跟她讨论起一个认识上的高度问题来——
“小姑娘,那你觉得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呢?”
岑词原本想说,咱俩现在谈着话就是现实,您陷入的那个境遇就是幻境。
可这话在嘴里盘旋了很久,没说出来。
蔡婆婆见她没说话,轻叹道,“你是做精分析的,这行做久了,怕是也对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会产生质疑吧?”
这句话其实是说进岑词心里的,她刚刚其实,想的也是这样。
看过太多病案,接触太多的患者,他们深信的那个精世界,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虚幻的?
蔡婆婆接着说,“我们总觉得是清醒地活在这世上的,但是你怎么敢保证自己不是在一个虚拟世界里玩着模拟游戏?这游戏很逼真,逼真到你压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所以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岑词想了想说,“所以,在这个世界和幻境世界,您是一定要选择幻境?”
“人之所以要去选择,是因为需要衡量得失利弊。小姑娘,我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牵挂,我的儿女孙子孙女的,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追求,这是好事,也让我很能放心。幻境的时间有振声,有我的爱人,我总要为自己活上一回。有的人就是这样,怕割舍太多,所以不敢走进幻境,有的人现世满足,那么就想去够更美好的东西,我就是后者。”
岑词轻叹,“您难道没想过,一旦您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了,那有可能连幻境都消失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蔡婆婆笑,“可是啊,这宇宙之事何其深奥啊,你怎么能保证我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意识不会在幻境里存在呢?”
岑词一噎。
蔡婆婆看着她说,“其实我之所以同意来这里,是想拜托小姑娘你,做做我儿女的思想工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就在这个现实中死去,叫他们别悲伤,因为我很快乐。”
第25章 岑医生不是擅长这点吗
南城正式进入酷暑,最热的季节就这么来了。
岑词择了树荫处停好了车,熄火后,这才把手机里的导航给关了,轻吐了一口气,还好,跟着导航没走丢。上次来这边咖啡厅的时候,她愣是跟着导航转了好几圈。
锁了车,离开了清凉的空调环境,只觉得热浪扑面而来,今年南城的夏似乎比往年都热了。
穿过满树蝉鸣声时,她捂了耳朵。
挺聒噪。
闵薇薇仍旧不醒,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
这是自打闵薇薇被周军从疗养院接走后,岑词第一次跟她的见面。现在周军被警方调查,倒是方便了她来探望。
周军之前留这的保镖都撤走了,闵薇薇的亲人留在医院陪同。岑词进病房的时候,闵薇薇的亲属正在跟医生商讨出院后居家养病的事宜。
问过医生,闵薇薇这种情况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家其实都没什么差别,所以相比之下,出了院不管是回家还是进疗养院,对于亲属来说都是省心省力的事了。
对于闵薇薇日后的康复情况医生不做太乐观的评定,主治大夫最后说了句在电视剧里常听到的台词:最终能不能醒过来还得靠病人自身的意志。
闵薇薇的亲属并不算太欢迎岑词,眼睛里都是警觉和抵触,之前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许是把她当成了潜在的威胁。岑词也是懒得再去解释,既然外界都给她扣上“巫师”的帽子,那就这样也无所谓。
好在闵薇薇亲属也没把她赶出去,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拎着鲜花和大包小包来的。简单聊了两句后,岑词坐在床边看闵薇薇,心叹,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的,生生瘦下了一大圈。
脸颊凹陷得厉害,眼底还有乌青。
外伤恢复得七七八八,难养的是外伤。
岑词没由来的难过,又有点自责,如果当初她再给闵薇薇做做思想工作呢?如果当初就坚决反对她放弃治疗呢?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其中一位亲戚开口说话了,有点小心翼翼的——
“岑医生,您看……您本事挺大的,薇薇这种情况,您能叫醒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