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杨芳婷在外面喊:“饭好了,出来吃吧。”
陶婷仰面躺在床上,思绪放空,完全不想动弹。
没听到回应,杨芳婷又喊:“陶婷。”
“来了。”陶婷用胳膊撑了下床垫,从床上坐起身。
杨芳婷拿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对陶婷说:“去拿筷子。”
“哦。”
“鸡是你外婆杀好拿过来的,我炖了很久,今天多喝点汤啊。”
陶婷点点头。
杨芳婷当了二十多年语文老师,一开口总像在训话,她问陶婷:“你是打算毕业后也进这家公司上班了?”
陶婷语焉不详:“再说吧。”
杨芳婷板下脸:“什么叫再说吧?”
老陶不在家,没人打圆场,也没人帮她吸引火力,陶婷只能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回答道:“我现在在团队里做的工作都很基础,他们讲的很多东西我也不懂,估计之后很难转正,这两个月先上着再说吧。”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杨芳婷给女儿夹了块鸡肉,“编制考试也可以准备起来了,多条路总是好的。”
陶婷点了下头。
“多吃点,看你最近脸上都没肉了。”
陶婷麻木地咀嚼饭菜,体会不到鸡汤的鲜美。
怎么最近连吃饭这件事都让她感到疲惫了。
上班唯一的好处就是她作息正常不少,次日清晨,没等闹铃响,陶婷自己就先醒了。
爸妈都还没起床,陶婷洗漱完换好衣服,拿着昨晚打印好的4纸出了门。
从家里出发到机场要四十分钟,她没顾上吃早饭,就怕让那位远道而来的德国人等久了。
一路上她扶着方向盘,嘴里都在默念提前准备好的开场白:“hello mss muller, ’m t from mrketg deprtnt…..(你好穆勒女士,我是市场部的t。).”
等陶婷找到接机口,已经有乘客陆陆续续地推着行李箱出来了,国际航班里混着很多外国人的面孔,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4纸,摊开高举过头顶。
她看过muller的照片,金发碧眼在人群中应该很显眼。
身边的人很快找到自己的亲友,或挥手大喊或奔跑着向前迎接,陶婷踮着脚在人群中搜索目标,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外国女人,但胳膊都快举酸了也没人朝她走过来。
陶婷放下手,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从口袋里摸出drlene写给她的便签。
她正想再确认一遍航班信息,身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有人隔着栏杆站到她面前,陶婷怕他挡住自己手里写着“der mre muller wele to ch!”的欢迎牌,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没成想那人也跟着她动了,像是故意要挡着她。
陶婷不得不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那刻,她心脏不由自主地一缩。
“你……”陶婷张嘴才发现自己结巴了。
男人微微蹙眉,冷着脸,下颚线条紧绷,俨然此刻的心情很不悦。
被他这么撂着睫毛垂眸看着,陶婷莫名觉得喘不上气。
“你是诺伯特的?”男人问她。
陶婷点头,眼睛不知所措地乱眨。
男人瞟了眼她手里的纸:“muller有事来不了了,公司临时派了我过来,你没接到通知?”
陶婷茫然地摇头:“drlene没有给我打电话呀。”
男人说:“那估计是你领导还没起床吧。”
他说着就抬步往旁边走,陶婷赶紧跟上他,手里的4纸被随意塞进包里。
“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陶婷问。
“叫我leon吧,本名姓徐。”
陶婷默念一遍,在心里记住,她又问:“你是中国人?”
leon笑了声,觉得这问题有意思:“是我普通话不标准吗?”
“没有没有。”陶婷赶紧解释说,“只是看您从国外来的,长得还有点像混血。”
leon偏头看她一眼:“挺会拍马屁啊。”
“我……”陶婷还真没那个意思,只是实话实说,这浓眉大眼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我是中国人。”这句他是用申城方言说的。
陶婷朝他笑了笑,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和muller没有办法交流,结果现在换了个中国人来,今天也算是走运了。
“我车就停在外面。”男人步子迈得大,也不知道在赶什么,陶婷都快小跑起来了,她说,“公司定了酒店,请问现在是送您过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