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望鹤的罪,非常难定?量的缘由,另外一个方面的缘由,是她目下是一个孩子的母亲,需要对望鹊负责。
在这?个人间世当中,她是望鹊唯一的亲人了。
温廷安问过大?理寺其他官差的意?见。
吕祖迁道:“虽然望鹤师傅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大?邺的律法,不容丝毫情面,并不能因为她有?了孩子,就要刻意?去宽恕她,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算是阿夕的帮凶,知晓罂.粟的存在,却是瞒而不说?,我们此前?多番与她对峙,她一律装聋作哑,隐瞒长姊的存在,谎称夕食庵的膳食,俱是出自她手。是以,针对望鹤罪情的审判,我是觉得必须要严审。加之我们此番南下广府的另一重?目的,便是筹措米粮,因为投放了罂.粟,有?两万斤黄埔米是作废了的,大?理寺必须重?新筹集,这?不失为一个巨大?损失,这?与望鹤能逃脱的了关系么?不能。”
杨淳道:“吕主簿,虽说?你?所言在理,但未免过于冷情了,我们之前?去夕食庵密查过了,望鹤师傅没有?味觉,她并不知晓罂粟是剧毒之物,再说?了,此前?若是没有?温兄的儆醒,你?能知晓那是罂.粟么?你?也不知情,不是么?对于任何一桩超出经验、阅历之外的物事,我们不可能对它有?多么深刻的了解,望鹤师傅亦是如此。对于罂.粟,她确乎是不知情,既是不知晓此物乃属毒物,又怎的可能会阻止它被投注入素筵膳食当中呢?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再者,很多案子与无辜人命,俱是与阿夕休戚相?关,与望鹤师傅一丝纠葛也无。”
吕祖迁与杨淳的意?见完全是相?悖的,两人庶几?快要吵起?来。
这?厢,周廉劝和道:“好了,还是待望鹤师傅身?子骨恢复过来,再且议审讯之事罢。”
说?着?,他凝向了温廷安道:“温少卿以为如何?”
温廷安眉庭深锁着?,凝声道“审讯望鹤之时,还可以再延宕一些时间,安顿好母女俩,遣人守着?她们便是。”
周廉遂是吩咐数位衙役去了。其实,也不用大?理寺特地去吩咐,广州知府丰忠全和杨书?记杨佑,二人也自会调遣胥吏去邸舍,看守母女俩。
夕食庵已然被官差抄封,对外停止经营,这?一桩事体,俨若一块庞硕的巨石,在广州当中,一举掀起?了千层风浪,当地民声弥足沸腾滚热。
很多外人不解,夕食庵为何好端端的,突然就被抄封了,并且,夕食庵的门面担当望鹤师傅,竟是还让官府严格地看押了起?来。
外界众说?纷纭,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夕食庵被抄封,最主要地,其实是招致了众多老食客的不满,夕食庵在广州府有?长达二十年?余年?的历史,它不是所有?庵厅当中存在时间最长的,却是所有?庵厅当中最为煊赫有?名的,因为夕食庵的早茶以及素筵,做得最是地道,教诸多食客流连忘返。
他们与夕食庵是有?感情的,味蕾与胃口,俱是被夕食庵养刁了,如今夕食庵被抄封,他们就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树,被迫迁徙至别的地方,他们怎能够不困惑与愠怒?
一时之间,众多民声,如夏日暴涨的海潮一般,接踵涌入了官府。
如何应对动荡不安的民声,此则丰忠全与杨佑该去应对的事情。
温廷安则有?另外一重?顾虑。
“目下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在短时间之内,筹措好?”
一听筹措米粮之事,众人皆是感到显著的脑壳疼。
初来广府之时,米粮其实是已经筹措完备了的,拢共三万斤,夕食庵身?为十三粮行当中的一大?巨头?,贡献了整整两万斤黄埔米,但问题是,现在大?理寺去谷仓验察这?些米粮的质量,发现都有?不轻的问题,因为它们是用泥壤与罂.粟,偕同?种植出来的,食了的话,必会对人的身?体有?害,大?理寺自是绝对不允许让这?些出现了问题的粮食,移送至北地赈济荒灾的。
问题亦是棘手在这?里,广府就这?般大?,岭南就这?般大?,她能去何处筹集这?般多的粮食?
这?时候,公?廨外传了一阵叩门声,温廷安回过,发现是温廷舜。
温廷舜所率领的宣武军,此番南下,职责在于护送三万斤粮米,送赴至北地赈灾,但眼下这?节骨眼儿上,竟是出了这?一个岔子,宣武军一丝不得不延宕在此地。
温廷安对温廷舜其实有?一丝愧怍之情在的,假若她早些发现黄埔米有?问题的话,那么,也能趁早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
似是真正洞察了她的心之所思,温廷舜意?欲抻手去摸她的螓首,但意?识到场合不太对劲,因于此,他只能隐抑地克制住自己的心念,温声道:“别着?急,这?些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少年?的嗓音,低磁,醇厚,沙哑的质感之中裹藏着?一丝稳定?与淡沉,天然有?安抚镇定?人心的力量,字句声辞,听在温廷安的耳屏之中,少年?的声音,无自觉地磨平了她心尖上毛躁的边角,原是起?了风澜的心湖,亦是恢复得心如止水。
有?温廷舜在身?边,似乎再大?的困难,似乎都能够迎刃而解。
温廷舜忖了一忖,道:“其实,这?空缺的两万斤米粮,我们可以寻祯州府鹅塘县去借。”
温廷安闻言,略略扬起?了一侧的眉心,纳罕道:“祯州府鹅塘县?”
不经意?之间,一道心念,俨似飞鸿掠过湖心,掀起?了一圈一圈的弧状涟漪,温廷安适时想起?一桩,被自己遗忘在了脑后的事体——
夕食庵的死对头?,周家磅新收的贡米,便是产自鹅塘县,她的父亲,温善晋不就在鹅塘县种田么?
这?些事,还是温廷凉告知予她的。
虽然夕食庵所出品的黄埔米不能用了,但在放眼整个岭南的粮食生产体系,鹅塘县所出品的贡米,米质鲜嫩柔润,现碾现卖,生产量也不小。
温廷安想起?前?几?日,丰忠全在夕食庵设宴,以招待大?理寺官差的时候,特地给他们逐一尝了,夕食庵的黄埔米,以及周家磅的贡米。
平心而论,周家磅贡米的滋味,是特别不错的,并且,在岭南所有?米行商号当中,颇有?口碑与声誉,排位仅次于夕食庵出产的黄埔米。
贡米正是产自鹅塘县,鹅塘县正好是温善晋所流放的地方。
这?两万斤米,指不定?真的可以从鹅塘县去借。
温廷安说?做就做,当下便是对温廷安道:“那我们便是去一趟鹅塘县罢。”
来广州府好一段时日了,她从未见过父亲,这?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是以,此番鹅塘借米之行,温廷安多少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温廷舜看破不说?破,温沉地道:“好,我这?便吩咐甫桑去备船。”
吕祖迁与杨淳本来也想跟着?去,但被周廉阻拦了下来:“官府还有?一大?堆公?牍没看,阿夕与阿茧的尸体验状也未写,我们留下来做事。”
杨、吕二人颇感莫名其妙,周寺丞平素可是温少卿的忠实拥趸,她去何处,他一般都会去何处。
怎的今日性情大?变?
第5章
温廷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鹅塘县, 但上一次去,也就是在昨午,是去捉逮阿茧与望鹤, 当时事态弥足紧迫, 她和同僚将人逮着以后, 在鹅塘县没有多待片刻,便是遽地踅回了广府,该审的审,该查的查, 该抄的抄,诸般卒务杂糅于一处,忙得脚不?沾地, 也没时间去理会其他。